梦醒时分,秦昭还是会惊起一身冷汗。
那滔天的怒火像是要将她湮灭一般。
从那天回来到现在已过三天,这三天里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那滚滚黑烟,绝望的眼神,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
连着整整三天她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细密的雨丝拍打在窗边,她起身下床,坐到床边,看着窗外因为雨水拍打而经不住掉落的白茶花。
她就这样一直看花落到天明,到雨晴。
而她的身后,亦有人看她到天明,到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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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陆明远鲜少见步子如此浮躁,连门都没敲,一挥袖就震开了门。
动作之大让府内其他人都心惊不已。
少庄主虽然一向不怎么懂事,总是惹庄主生气,但是大家都知道少庄主心里却是一直尊敬庄主的。
今日这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何事需要如此惊慌失措。”陆懿坐在书案前正描绘山水,听见开门声连头也没抬,似乎早就料到陆明远会这样一般。
“你应当知道。”他盯着她的眼神冷漠至极。
陆懿放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拿出那红色药丸来,举到他眼前:“你是在问这个吗?”
陆明远不语,但是看到那药丸后骤缩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
“陆明远,你是朱雀派的少庄主。”她突兀的来这么一句。
陆明远眼神更加尖锐:“这与你们所做的事情有任何关系吗?”
“你的心应该在六派这里,你已经不在都城了,不是朝堂命官,无需替无用的事情担忧。”陆懿靠近他,眼中满是审视与猜忌,“你不该露出这种神情。”
“还是说,是谁让你心乱了?”
陆明远后退一步,眼中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其余神情:“你们若真的当我是六派之人,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陆懿不满皱眉,欲想解释:“你应该知道的,你的母亲……”
“你不该提我母亲的。”他直接打断她,垂下的眸中似乎在压抑着怒火,“六派是六派,我陆明远是陆明远,也望庄主分得清楚些。”
这是他头一次这样陌生地唤她庄主,陆懿一时语塞,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说罢,他丝毫不留情面地拂袖而去。
其实他并不怪她没有药,他也清楚,自古以来瘟疫有药可医的少之又少,所以是毒药也罢,是真药也罢,他都无甚在意。
可他气她骗他,气当时那些村民那样信任他最后却惨死,气秦昭当时那样无助地哀求他,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是在生她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许久,站在空荡屋内地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在书柜中取出一幅画,展开,赫然是一绝世女子。
要是细细看来,那女子竟与陆明远有几分相似。
“阿姐,如今我该怎么办?”她抚摸着那副画轻轻喃喃自语。
六派有不成文的规矩,六派之间是绝对不能结亲的。
陆茜是朱雀派是这一年里最聪慧的入门子弟,庄主对她甚是看重。
十年用功,不负期待,她早就成为了朱雀派人人心知肚明的下任庄主。
只是,在她成为庄主前朝,她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她万不该爱上青龙派的少庄主齐镇。
等到陆懿发现时,一切都晚了,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大的陆明远。
那时,陆懿清楚地记得,那般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陆茜,露出了世界上最温柔、最幸福的笑容。
她握着她的手,很欣喜地说:“阿懿,我会很幸福的。”
少年的陆懿眼角很酸,她的阿姐说她会幸福,那就足够了。
她原本真是这么以为的,陆茜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可是,在她执行任务回来后,留给她的不是那个笑容逐渐多起来的陆茜,而是浑身冰冷,甚至连墓碑都没有立,再也不会唤她“阿懿”的陆茜。
她才知道,在她离开后,陆茜因为违反六派中的约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朱雀派。
齐镇因争青龙派庄主,在敌对之人用陆茜威胁他的时候,竟狠心没有选择她。
而待产后的陆茜大出血,只保住了孩子,离世在阴暗的山洞中。
将她绑来的那人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事,他早就听闻过陆茜的名声,觉得因为齐镇实在不值,于是亲自将她埋在了青山脚下。
陆懿气得发了疯,不顾朱雀派庄主的阻拦,提刀单身匹马杀到了青龙派,势必要取已是庄主齐镇的性命。
她和齐镇在青龙派青山脚下当着陆茜墓碑的面打了整整一日。
没有人知道这场生死局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大家只看到陆懿浑身煞气,脸上的鲜血早已干涸发黑,一脸失神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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