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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桃江岛,前海市的马路要宽敞得多。

树很整齐,和岛上或高或低的山林不同,宛如沉默的士兵一般,对路上的车流行着永恒的注目礼。

这景色单调又陌生,任佳看得出了神,直到有辆车猝不及防地鸣了声喇叭,她才慌忙拎起了大包小包,踉踉跄跄往公交站走去。

到达南巷巷子口时,天已经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灰绥带。

“妈妈!”

隔了有十多米,才刚刚看见巷子口女人的模糊身影,任佳就急切地喊出了声,声音里浸满了委屈。

“怎么这么慢?”胡雨芝一把抓过她手里的包,忍不住开始念叨,“明天就要去新学校了,你还非得多留一天和老同学聚会,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你老说以后。”任佳气喘吁吁地打断了她,“以后保不准一面都见不到了。”

这话一出,母女俩就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小巷。

*

转眼,天已经黑了,任佳收拾完行李,胡雨芝的菜也正好出了锅。

饭桌上,胡雨芝神情沉重:“任佳,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怨你妈?非要逼着你转学。”

任佳急忙摇了摇头,她心情确实很复杂,迷茫、焦躁、不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但唯独没有埋怨。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任佳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妈妈有这么雷厉风行的一面——她一个靠在小岛上烙饼为生的女人,没念过什么书,更不认识什么人,只是因为偶然听了个孟母三迁的故事,便异想天开似的,也嚷嚷着要送任佳去市里最好的学校。

当时,人人都以为她在说胡话,就连任佳也不例外,可打那以后,胡雨芝只要一有空就会往前海市跑,多的时候,她两个月能去十几次。

至于她究竟是怎么去找人、去求人、去够她能够得着的一切关系,终于把自家闺女成功送进前海一中的,胡雨芝却从不多说,旁人每每一问起来,她都只会挥挥手,浑不在意地说一句,一点小事而已,我家佳佳只要安心读她的书,其他的交给她妈就行!

*

吃完饭,任佳站在门口,好奇地环视起了周围的环境。

屋前有一株粗壮的樟树,樟树叶遮天蔽日般向四方延伸而去,几乎与楼顶持平,树下则摆了几张石板凳,闲情满满。

任佳看着看着,眼神就缓缓暗了下去,底气不足地问起了房租。

“哎呀,一点小事而已!”厨房里,胡雨枝的声音仍然带着笑意,“我找了个超市的工作,工资够的,再说了,这些事用不着你担心,你读好你的书就行,其他的你妈来解决!”

又是这一句话,任佳心下了然,胡雨芝不爱听她问这些,便没再继续问。

路过树下成排的植物时,任佳看见了樟树后一辆孤零零的单车。

这辆车应当是后来改装过的,通身都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红色,在褐色树干的映衬下分外跳脱,和胡雨芝那辆老式大二八截然不同。

看来这地方也有年轻人,任佳一边想着,一边又往外走了几步,端详起了小院之外的建筑。

这地方叫南巷,离前海一中只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上学非常方便。

明天就是前海一中的开学日了,一想到此,任佳放松的心情复又紧张了起来。

将她的紧张心绪抬至顶点的是一阵响彻小巷的引擎声。

一片轰声之中,任佳抬眼,看见了一群骑着摩托的少年——他们的摩托是统一的黑色,体积庞大而笨重,像是一头头蛰伏在夜里的幽暗野兽,存在感十足。

停了车后,那群人便自发围住了一个穿校服的男生,姿态个顶个的嚣张。

被围住的那人站得很直,与周围身姿松垮的一群人仿若来自两个世界,任佳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清他校服背后的四个大字——前海一中。

除了他,每个人手里都夹了根烟,晦暗的路灯下,众人手中的烟头闪着微弱的红光,时隐时现,像是数双悬浮在空气中的猩红眼睛,任佳心跳一瞬间擂到了嗓子眼,理智告诉她,最好离这群人远点,身体却无论如何也没能成功转过去。

——显而易见,狼群里混进了一只可怜的小羊。

一时间,欺凌、勒索、保护费……这些负面词汇一股脑涌进了任佳脑海,她开始飞速计算起了时间,从巷子跑到居民楼,五分钟,再叫大人们过来帮忙,又五分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令任佳咋舌,她才刚走几步,引擎声就再度响了起来,一片轰隆声中,那群人扯着嗓子叫了几声下次见,嗓门虽大,却是一副实打实的熟人语气,任佳回头,只见那“无辜的小羊”点了点头,随手就把头盔砸到了其中一个人身上。

“别抽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任佳的脚步被粘在了青石板上。

“一天两包,嫌命长是吧?”

话音刚落,被砸的那人麻利灭了手里的烟,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拿出了头盔往自个儿脑袋上套。

哦——

任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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