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当皇家人还有什么意思?”宝颐对天家素来没什么好感,刻薄话张口就来。
嫁给皇家,日子多难过只有自己知晓,幸好阿爹阿娘脑子清醒,连忙带她前去了皇后娘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国丈去御前说和。
皇后母家与宝颐大伯交情甚好,看着宝颐千般不情愿,也有几分怜惜,于是由皇后出面劝了皇帝两遭,这下贵妃娘娘才勉强消停了。
但这样一来,也彻底得罪了这个任性的女人。
先前她就瞧宝颐不顺眼,但没想到侯府居然敢这般拂她面子,据说贵妃因此事大怒,连着在宫里摔了三个大青瓷瓶子。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眼看着就要衰落的侯爵府,居然死死扣着自家女儿不给她儿子受用,
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败落人家的女儿,居然无心攀高枝,反而把小日子过得那么恣意。
宝颐听闻此事,心道贵妃娘娘这是自己去伺候了老头子,便以为全天下姑娘都乐意伺候不像样的男人,换自己和家人的荣华富贵呀!
自家那么正常,反而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
欲言又止了许久,她从旁抓来两只大小不一的茶杯,将它们倒扣在一起。
她指着靠外的大杯子,对裴振衣道:"你瞧这个杯子,是昔日的侯府,那时候我祖父和大伯手里有兵有权,没人敢来欺负我们。"
说罢,她将外圈的杯子移开,露出里面小的那个茶杯。
"可他们相继战死,就只剩下一个内里空空的家,"宝颐道:"像这只小杯子,只需稍微一碰,就能让它碎掉。"
“当初我大伯还在的时候,和皇后娘娘母家私交甚好,据说还帮着二皇子打压过五皇子母族,皇后娘娘也承他的情,不会让我给她庶子当小老婆。”
“但现在我大伯不在了,人走茶凉,我爹又没有他那么能干,护不住家人,所以才日日担心三皇子,或是旁的人家打我的坏主意。”宝颐笑了笑:“唉,都怪我长得太美。”
裴振衣垂下眼。
是啊,毫无防护的美丽最是危险,名花若是唾手可得,便比寻常的花命运更凄惨。
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没法护着她,老天总爱与人开玩笑,让你在一无所有的年纪,遇上最想保护的人。
他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作为安慰。
*
她的伤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心观察了半个时辰,确认三皇子当真已经走远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走出了藏身的厢房。
衣坊伙计见她踏出了门,连忙迎了上来道:“东家歇息好了吗?小的这便去叫两位花儿姐姐。”
宝颐想了想道:“你去吧,对了,上次让你们找人做的白玉子冈牌,可完工了吗?”
伙计道是,不一会儿,送了块小巧玲珑的子冈牌来。
裴振衣自行出门,看了眼那子冈牌,状似不经意地把头转开一点,似乎在等待着一些赔礼道歉之类的事发生。
宝颐小声道:“这……其实是给折柳的。”
少年回过头,皱眉。
“你别瞪我啊!人家为了帮我醋你,都被你扔地上伤了脸了,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我给点补偿不过分吧。”
“……”
“你吃他的醋做什么?他在我这儿一点逾矩的事都没做,成天就知道吃拿卡要,而且他也不乐意伺候我,人家志向大着呢,哪愿意跟着我这个没前途的啊。”
“当真?”裴振衣阴测测道:“他脖子上……”
宝颐一阵无力:“合着你压根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胭脂?”
“胭脂?”裴振衣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胭脂盒子,正是她刚才偷藏起来那只。
“走得太急,都忘了看看是什么颜色的胭脂……咦?”
宝颐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瞪圆了一双大眼,直愣愣盯着手里的盒子猛瞧,神色茫然。
盒子上画着两个……小人?他们在……他们在……
裴振衣微微侧目,在目光触及盒子的一瞬间,忽然脸色大变。
宝颐眼前一花,盒子已经被收缴走了。
“你抢我盒子做什么?这是客人留下的,我要收起来。”宝颐冲上去抢:“还给我,我还没看明白盒子上嵌的图画呢,他们俩在干什么?亲嘴儿打架?”
“小……小孩子不能看!”抢走盒子的人结结巴巴地强调。
“有什么不能看的?你不记得你也亲过我?”宝颐道:“还是你不仅想亲我,还想跟我打架?”
“一派胡言!”
这是宝颐第一次看见裴振衣的脸那么红,从耳根一直到面颊,好大一片猪肝色,好像能从耳朵鼻孔里都能喷出热气一样。
看吧,她想,这个人果然想跟她打架!
争夺间,裴振衣手一滑,盒子落在地上,一条腿儿歪歪斜斜撇开——坏了。
空气突然安静。
宝颐瞪着他道:“赔我。”
裴振衣求之不得,立刻收走了胭脂盒子道:“好,我把这图撬了,重新绘一幅给你。”
宝颐狐疑望他一眼:怪人,不就是小人打架吗,做什么讳莫如深,脸红得都快滴下血都不给她看。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