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彭姓,王涛平的神色从困惑,到思索,最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悟。
“彭定克吗?”
琉璃厂翠玉轩老板,彭定克。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彭定克的店里来了一幅顾恺之的画,人物精美,神气毕现,看过的人都说真的。
彭定克也觉得这幅画是真。
他找了不少朝奉、专家,因他平时会做人,时常提着点心孝敬这些古玩行当的老人们,不管别的怎么说,总之在老人的口中,这人谦虚恭敬,挺不错的。
这些老专家们都掌了眼,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于是这幅画的名声越发大了。
彭定克一股子心劲儿,要把这画放到嘉德拍卖会上,《仕女图》多少钱,他就准备卖多少钱。
嘉德拍卖会负责鉴定的专家又都是早就掌眼过的。
原因为事情板上钉钉,没想到最后关头,有一个老专家站了出来,指出了画作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破绽。
就是一个常识,但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个常识。
说出来,关窍就破了。
画,从真迹真品真东西,一落千丈。
听说彭定克为了这幅画,也花了快一千万了,没有老专家的指证,这幅画至少能拍出十倍以上的价格。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彭定克在琉璃厂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整日打鹰,却被鹰啄了眼。但文玩行当就是这样,咎由自取,愿赌服输,什么结果都怨不了别人。
彭定克不怨坑他的卖家。
怨上了那个坏他好事的专家。
这个专家就是王涛平。
……
王涛平回忆往昔,感慨万千。
却从不后悔:“去伪存真,是我这个鉴定员的使命,我不能辜负自己发下的誓言,明明看到了破绽,却顾虑人情世故、顾虑报复而闭口不提……”
国宝,不容混淆。
鱼目,岂可成珠。
老院长点头:“这事情你并没有做错,是那彭定克,心胸狭隘,钻了牛角尖。”
“我去找他对质。”
王涛平站了起来。
却被老院长拦下:“出面的是他侄子,他不会承认的,看得出来,他算计地非常巧妙,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就算警方介入,也不一定能查明真相。”
彭定克利用节目漏洞,通过丁春桥出面,还要聘请律师走法律程序,本身就说明两件事,他准备万全,不怕警方去查。
还有就是,他无意和解。
一定要将王涛平父子,逼上绝路。
“喵!”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橘座怒了。
仿佛看见一把锃光瓦亮的匕首……沾染了毒药,随时准备出鞘。
好吧,橘座没有文化。
但他没有形容错,这是一种被人盯上、被人窥伺的森然。
人怎么可以这么无下限啊!
橘座,错估了这世界的丑恶。
老院长想了想:“先想办法,将碎片修复才行。”
……
“能修复吗?”
“碎片已经拼好,所幸完整,没有残缺,可以复原,”杨大北道:“不过……”
杨大北没有修复过金粟山藏经纸。
“我只修复过敦煌经本,”杨大北道:“敦煌经本也是硬黄,也用黄蘖浸染和白蜡砑光,我感觉二者应该差不多。”
老院长点点头,还是相信杨大北的技术的:“修复吧。”
杨大北戴上手套,接手了东西。
“先用热喷法将纸张慢慢松软开来,排平固定,然后清除画面灰尘、霉点和油渍,最后对纸张进行全面脱酸处理。”
任何纸张都会酸化,所以书画修复非常关键也是必须要经理的一道关卡就是脱酸处理。
前面的步骤杨大北亲自经手,等到脱酸处理的时候就需要路德清的帮忙了。
因为纸张脱酸所使用的溶剂,属于化学溶剂,需要调配。
就听杨大北嘱咐道:“小路,你要注意酸值,这个藏经纸跟其他纸张不太一样,酸化程度并不高。”
藏经纸属于手工纸,在生产过程中不添加任何化学成分,和近现代机械纸浆生产出来的产品不一样。
路德清测了一下:“纸张初始酸性ph值为5.1,不可思议。”
他脱酸过不少古籍纸本,大部分的纸本都酸化严重,从库房或者地下搬出来,受到严重潮湿侵害,几乎一触即碎。
这些明代、清代甚至包括民国的书籍纸本,最开始测酸的时候,其ph值都在2.8到4.4之间,越古早的纸本酸化程度越高,民国的报纸都是4.4左右。
但现在,藏经纸这种宋代制造的纸张,酸化程度却是最低的。
可见其工艺制作,是多么的厉害。
历经千年日晒风吹、高温潮湿、水浸等等,依然保存如此完好。
所以说,片纸如金,凤毛麟角。
……
路德清想了想:“东西如此珍贵,一般的脱酸剂是不能轻易上手了……那我必须要用我的珍藏了。”
马丁宁小姐姐当场翻了个白眼:“德国进口脱酸剂?”
路德清神色一正:“说什么呢。”
“德国脱酸剂,不好用的。”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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