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琰本来也就是想咳嗽几下,却没想到咳着咳着忽然就咳出一口血来。
她看着手心暗沉发黑的血液,一时间有些茫然。
难道她被撞出内出血了?
她很快就发现,她想错了。
浑身的皮肤忽然灼痛起来,青筋膨胀,血管几乎随时都会爆裂,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动在皮肤之下,吞噬并撕咬着她的血肉和筋骨。
明琰抑制不住的呕出一大口血来,痛楚几乎包围了她,她脸色煞白,刚张嘴就又流出粘稠的血液来。
明琰颤抖着双手,一把握住此时安安静静趴在地上的破剑,控制不住吐上一口血,用压抑着痛楚的嘶哑嗓音咬牙切齿道:“你赔我医药费——”
她眼前发黑,抓紧了那把破剑,强行动用灵力抵抗这股莫名的痛意,几乎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撕扯碾碎了她的意识,让她满头冷汗。
动不了了。
体温渐渐流失,明琰倚靠着树干坐在地上,胸膛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周围静谧,只能听到雨滴打在枯枝败叶上的沙沙声。
在明琰没看到的地方,那把锈剑上的血迹渐渐消失,灵光乍起,厚重的锈迹剥落了一些,显现出剑身上细密的金色符文。
不知过了多久,明琰知觉渐渐恢复,眼前也渐渐清明起来,她眨了眨眼,神魂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手中握着什么,软软的,冰冷的彷如尸体。
明琰垂眼看去,只见原本躺着那把破剑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趴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形生物。
她一把甩开还在握着的那个手腕,蹬着泥土往后退了退。
怎么回事,好好的剑还能变成人?
刚刚那铺天盖地的痛感消退,明琰心有余悸,拄着自己佩剑忍痛起身。
这破剑有点邪性,得避免直接接触。
这会儿视野好了些,明琰也就看清楚了,地上趴着的那个生物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他正面朝地,一身织着红色暗纹的玄衣被雨水打湿,黏黏的贴在腰背上。一头墨发未经打理,也湿漉漉的散在后背和耳侧,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从明琰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一截高挺的鼻梁。
明琰觉得不对劲起来。
——有点眼熟。
这种阴郁的,孤独的气质,她好像在某个人身上见过。
明琰苦思冥想间,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了。
那个被她欺骗玩弄,被她亲手种下符文,打入封印的怪物不就是这样的嘛。
说起来那个小怪物,明琰比对了一下眼前男人和记忆中小怪物的身形——这两个人长得也挺像的……
她眉心一跳,仔细打量了一番地上的锈剑,越看心越沉。
好的,她运气真不错,这把破剑刚好就是当年封印了小怪物的那把。
明琰吸了吸鼻子,拄着剑一瘸一拐的就要离开。
一只冰冷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冰的明琰浑身汗毛瞬间倒立起来。
地上躺尸的男人另一只手撑地,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沾染了泥土和血水的苍白漂亮的脸。
封于斯掀起眼帘,漆黑的眸子中清晰的倒映出蓝衣女子的身影。他定定的望着明琰,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滚动。
气息紊乱了一瞬,封于斯握着明琰脚踝的手指渐渐收紧,沾着血的唇角扯了个弧度出来。
他嗓音低哑,仿如手指摩擦过粗粝的砂纸,一字一顿道:“好久不见。”
语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隐隐的松快,但明琰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声音深处暗含的阴郁。
如同被蛰伏的野兽毫无感情的竖瞳盯住,让人毛骨悚然。
明琰含着一个僵硬的假笑,快速扫了一眼男人完整的脸。
苍白阴郁,带着长久不见天日的病态,唯有右眼正下方的一粒红色小痣,为他增添了几分妖异感。
那双眼睛黑的纯粹,彷如静水流深,此刻却忽然掀起汹涌暗流,压抑着她看不懂的幽怨情绪。
要完。
最后一丝侥幸消失,明琰僵在原地。
她表面八风不动,风度依旧,站得笔直,冷风掀起她不然纤尘的衣角,宛如谪仙下凡。
明琰垂下眼帘,放柔了声音:“你是……?”
漫天阴雨中,高高在上的神女低垂了眉眼,一如从前一样高洁傲岸,启唇淡淡道:“你是?”
你是?
封于斯最后一丝祈妄消失,他眼睑渐红,低头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喉头一片腥甜。
他匍匐在她脚边,献出了血淋淋的心脏,换不来她的真心,甚至也换不来她记忆中的一席之地。
多么的好笑。
他被这个狠心的女人封印在冰冷黑暗的地底数千年,每日都在恨她与念她之间挣扎痛楚,每时每刻都要忍受着符文在他身体内疯狂乱窜,撕裂皮肉,绞碎骨骼。
度日如年。
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可她,竟然……忘了他?
——也对啊,是他卑微下贱,痴心妄想。
明琰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几息间眼前这个男人心思已经百转千回,把她翻来覆去的恨了数百遍。
明琰觉得自己既然都已经转世好几次了,那之前的恩恩怨怨怎么算都不能算到现在的她头上吧?
她继续装作不认识,微微蹙眉:“朋友,你的手抓住我的脚了,好凉啊,能不能放开一下?”
况且她也不算太虚假,毕竟小怪物的名字她确实忘了。
记得好像是……是她当时随口取得一个名字,叫什么什么封,名字很奇怪,寓意也不好。
封于斯笑了。
他染血的手松开了明琰纤细的脚踝,留下一块暗红色的污渍。
这孩子真乖,她错怪他了,明琰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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