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灯光很暗,韩司穆站在门口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进了黎雪的耳朵里。
她已经酒醒了不少,手指揪着身上的被子,声音很轻,“那你想当我的什么?”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只感觉他的情绪似乎很低。
她也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你想说的是,想当我的......”
韩司穆猛地打断,“你喝醉了,睡醒后再说吧。”
“......”
两人再次安静下来。
他伸手搭上门把手,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房门被他关上。
客厅的灯光昏黄偏暗,沐雪趴在客厅的地板上酝酿睡意。厨房的灯也还亮着,刚刚做完醒酒汤还没来得及关。
韩司穆将碗放进洗手盆里,打开了水龙头,任由冷水冲刷过碗和勺。
想起刚刚那个忍了许久,即将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还是感觉后怕。
七年前,也是高中毕业那年。
趁着高中最后一节课结束,他终于鼓起勇气,将人逮到学校的操场角落。
面对朝夕相对三年的同桌,他低头紧紧地盯着黎雪一双清澈杏眼。
即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最终还是在她的眼神下,逐渐感觉到心慌的滋味。
心脏一阵一阵地狂跳。
不可遏制地。
说话也变得艰难,紧张。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撩拨,而不是真正的表白。
语气中却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小心翼翼。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心跳每分每秒都在增长。
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她却摇头,小声道:“我不知道。”
“......”
心里有些酸,更多的是不甘。
不相信这个结局,也不相信她这句“不知道”的分量。
他更加小心翼翼,“当了你三年的同桌,你就没想过跟我试试?”
那天,黎雪是直接从他的臂弯下跑掉的。
一句话也没说。
往后的好几天,小姑娘都不理人,所有信息宛若沉入海底。
没得到准确的答案,他整整三天都没睡着。
最后,他只好找到了她家的地址,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站在她家楼下。
黎雪终于肯出来见他了,他来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声音中有些怯懦,“你怎么找到我家了?”
他声音急切,“你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
她偏头,回避他的目光。
这个举动让他心里更急,“当那天的问题没问过,行吗?我们依然是好同桌,未来也是好朋友,好同学。”
黎雪突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眸也微微红了。
“韩司穆,我高考考砸了。”她声音清冷干脆,“我不会再跟你做同学了,麻烦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他艰涩道:“没关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大不了我放弃保送,我陪你。”
“不要。”
他盯着黎雪红润柔软的嘴唇,慢慢说出让他浑身冰冷的话,“我准备出国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正当她又想跑掉的时候,他及时将她拉住。
他笃定道:“这不是真实的理由。”
黎雪不敢看他。
“到底是因为什么?”
“真实的理由就是,我跟你的差距太大了。”她两鬓的发都乱了,“你们家是当地富商,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
“可是——”他的喉间发紧,忍着哽咽,艰难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脆弱的声音。
“我跟你不能就这么算了。”
......
之后,黎雪的电话换了,微信也换了,没过几天,她和家里人也一起搬走了。
所有能找到她的通道,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像是。
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这一消失,就是七年。
......
韩司穆将洗干净的碗勺放进消毒柜。
出来时,沐雪已经睡着了。
外面的夜色静悄悄的,无形间放大了世间所有的孤寂。
夜间的风也安静了下来,温柔地拂过万物。
韩司穆站在主卧门口,低头看着门上的把手,并未伸手按下。
想起里面的人。
失而复得的心情渐渐填上满腔的空寂。
他的唇角也慢慢勾起。
-
翌日早晨的阳光很亮,黎雪伸手遮挡住太阳,皱着眉起了身。她的鼻尖全是床上清冽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的沐浴露清香。
还有一丝细微的酒味。
眼睛逐渐看清房间的景物。
不是她熟悉的。
连床上的被子和枕头的颜色,都是她不会用的色调。
昨晚的回忆很零碎。
她那时跟科林建筑的老总聊得很好,无意间也得知了韩司穆的公司是他们最大的合作方。
而且韩司穆本人,还是他们的股东。
换言之,找他们,还不如直接去找韩司穆。
黎雪下了床,看向了床头柜,上面摆着一盆小小的发财树。
她不是在自己家。
走出房间,沐雪立马跑过来蹭她,小爪子都欢快地爬到她腿上了。
黎雪蹲下来悄声问:“他呢?”
金毛咬着她的裤脚扯了扯,将她拉到客厅旁边一个小阳台。
韩司穆手肘背在脑后,平日里那双黝黑如深潭的眼眸紧阖,俊逸的五官被窗帘透出来的阳光所笼罩。
他身上搭了一件灰色的毛巾毯,领口扣子敞开几颗,精致的锁骨明晃晃地袒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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