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朝廷一纸调令,真个将辛辛苦苦练成的民团派去东边给朝廷剿贼?
笑话,
听说流贼什么的杀人如麻,若一个不慎,那般多钱财,哪家愿意白给,能划得来?
所以说,敷衍罢了,大家伙心知肚明。
众人商议相互妥协之下,招募失去身份的流民滥竽充数才是眼前最好的选择,至于质量这东西,当陕东北的流贼还没烧到自己头上之前,谁在乎呢?
但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的,周成奎想要靠着上头给得每天一顿口粮想要招到五百年轻力壮,只能证明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也太不将这些携妻带子的泥腿子当人了,想当然了。
但没想到,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周成奎这边还没开始正经摸鱼,那边待张自若例行公事宣读民团事项,开张便是两位自称驿卒的壮汉应聘。
好家伙,
还居然是本地人。
你说说,这俩年轻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精锐。
而且说话又好听,张口就是哥哥长哥哥短,说什么骑马射箭,耍枪弄棒样样精通。
而若是能吃饱饭,那稍微吊儿郎的汉子说什么旁边的兄长还能开六石弓,看起来就不是个人才,明显的脑子不好使,真能吃饱饭,自个还能招不到人?
“哪里人?”
“崇信李家堡人士。!”
“都是一个人?”
“未曾娶妻生子。”
这下子可就给周奎整不会,毕竟嘛,民团嘛,这玩意了,说得好听算朝廷承认,但说不好听的,一没军饷,二没官职,三开凑数,最后找死,你等身强体壮的,这年头进程做护院、做苦工,最不济,说句大逆不道的这年头便是去打家劫舍也比这破民团强不是。
“不是,大兄弟,你们到底图什么呀!”但想到此处,难得将良心的,周奎心中打鼓,还是好奇的问道;
“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来人正气凛然,周成奎忍不住悄悄竖起大拇指。“咳咳,几位,可曾听到咱们这这民壮需得自备刀兵,县里只管吃粮一顿?”
“无碍,我等省的,县里老爷也有难处!”
“这……咱们民团,寻常除了这个…那个…保家卫国,还得帮扶乡里缴寇,”
“亦是正经,如今大家都困难,自当相互搀扶才能共渡难关。!”
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周奎闻言彻底无言,只得让那张自若将其二人登记。心中却想着,俺可是全都挑明了,是你们自己选的,但嘴上却也佩服说道:
“二位兄弟,高义!!”
“承蒙团将高看,小子不才,唯有一腔报国之心,愧不敢当!!”
李乘舟一本正经,说话又好听,周成奎彻底不会,只能学着李乘舟的模样拱手回礼,然后对着旁边的张自若吩咐道:“张秀才,傻愣着干嘛,为你家县令做活了!”
张自若闻言连忙拱手正色,装作不识道:“鄙人张自若,这边请。”
张自若将两人请到旁边便准备书写登记。
“姓名”
“额叫马汉儿,旁边是我狗子兄弟。”马汉儿憋了好久终究是憋不住了,此时遇到唯一知道回答的问题立马抢答,但李乘舟却不懂味。
“李乘舟…写李乘舟……”
“嘿,忘了。”
“如今可有居住之所?”张自若装作不认识李乘舟继续问道;
“自是在家……”
少许,马汉儿也算是与其人熟络,马汉儿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于是便开口问道:“张秀才,咱们如今招了多少人了?”
张自若此时闻言面色自若,倒也没有遮遮掩掩。:“不怕两位笑话,因为流民皆是拖家带口,所以如今怕是真正入民团的除了二位也就三十来人。”
“………”
“张兄不是说笑?”马汉儿惊讶道;
“这事能说吗?”张自若闻言笑了笑,瞥了一眼左顾右盼的周成奎,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道:“不瞒你们,还有些人乃是周团将在城里的相识,个顶个的泼皮无赖,全都是为了应付县尊大人,随叫随到的那种。”
这事儿能说?
周成奎瞪着大眼怒视,自己的事情自家知道,周成奎原本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说话,但此时见本来文弱的张自若居然毫不留情的将原本大家默认的窗户纸捅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却终究是张了张嘴然后哑口无言。
“这…,那县尊不知?。”
“那能咋办?”张自若颅微微上扬,单手负背,无比惆怅道:“周团将乃是周主簿家的人,尽人事罢了。而如今县尊刚来不过半载,却周主簿家在此根深蒂固已经三代,整个崇信的豪强士绅为他马首是瞻,县尊库房里没有钱粮,若不靠他等,却也是无能巧妇罢了。”
张自若说得是实话,又在理,周成奎心中居然有些认同。但这他娘的当面无视自己说自家老爷算什么事?而当周成奎面色不渝准备呵斥的时候又被抢了嘴。
“我的天,那这怎么能行?”沉默半天的李乘舟突然火急火燎道:“大乱将至,周主簿等人却不晓得延安的流贼即将西行么?”
周成奎闻言吓了一跳,却张自若又替他道出了心中疑问。
“什么?这延安的流贼即将西行,马兄弟可有凭证,此事可不能胡乱言语!”
“这要杀头的罪名,哪里是能乱说的?”李乘舟见状神情越加认真,对着张自若指着自个道:“张兄弟可知我等前天还是大明驿卒?”
“哦,还有这事?”
“唉,这个说来话长,倒不必细说。”李乘舟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我这般说,在下的消息还是比较靠谱的。而且我看张兄弟与周团将是个晓得事情轻重的,我这里倒是不肯定流贼能否到来,但有几件事说与张兄弟听,正好也来分析分析此事如何?”
“此事紧急,李兄弟不必顾虑,固所愿也!”
张秀才做出倾听状,李乘舟也是认真说道:“首先,我等自上月以来,自宁州的驿信便已经断绝,且三边总督杨鹤年前坐镇延安自然不能无所作为,而关中亦听说有个参政叫洪承畴的带兵颇为凶猛,加上我大明北面边军,如此东南西北就只有我平凉府最为武备薄弱,要知道九边固原去岁哗变,如今还未平复……”
“嘶…所以?”
“所以流贼到时候还能去哪?自然只有我等西边的小城小县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张自若越发急躁,只见他不停的走来走去,拍手顿足,然后大叫一声道:“哎呀,此事重要且紧急,当于大人当面分说,你等可敢与我去一趟?”
“那是自然,我兄弟脑袋可是被神仙开了瓢的,岂能说假……”已经被李乘舟说的迷糊,许久插不上话的马汉儿突然说道;
李乘舟嘴脸一抽,心中嘀咕,但嘴上却道:“若周团将应允,自当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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