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邽城下,诸葛亮望着往来的士卒们叹了口气,原本是要攻打眼前这座城池的,可如今却又要急行军前往街亭,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他心事重重,索性抬头去看浩瀚星空,明月皎洁,突然想起曹孟德前些年做的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不得不说曹操此人虽然德行浅薄,但这诗做的还真是不错的,倒也颇符合我现在的心境。如今他去世已经八年了,我今年都四十七了,也可以算作是老骥啦!白帝城先帝的言语犹在耳侧,难道马谡真的是不堪大用吗,难道兴复汉室的愿望真的不能实现了吗?
孔明思绪联翩,又转回现实中来,却哪里见得上邽,哪里见得蜀中甲士,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伸手向前探去,手指尖雾气缭绕,“威公,威公你在吗?有人吗?”诸葛亮尝试着喊了一下,却没人应答,他强压住心中不安,略微向前挪了一小步,说来也怪,孔明这边稍有动作,雾气霎时间就消散了,露出明晃晃的美景。孔明心中更加惊讶,难道是自己被仙人引到此处?抑或自己寿元已尽,此处便是地府?环顾四周,原来是身处洞中,却又并非寻常洞口,只见得其中草木丰茂,郁郁葱葱,中间有一湖泊,湖水清澈可见底,游鱼往来,悠闲自得。
如果这是地府,那也堪称环境优美所在了,孔明生性豁达,索性也不去细想为何?沿着丛中小路向前走去,一百余步后,隐约看到前面有人影,走到眼前,却发现竟是马谡,诸葛亮大惊失色,“幼常怎么在此地,街亭如何了,如何不听我言,不当道扎营?”马谡转过身来,朝着丞相行了一礼,“丞相乍来此地,却不惊不怕,看到马谡却如此失态,莫非马幼常如此可怖吗?
“我曾听闻始皇帝耗费人力物力千辛万苦妄求长生,派遣徐福载童男童女跨海寻仙,结果崩于沙丘,腐烂发臭,颇觉可笑,寿命自有天定,凡人终究无可奈何。只是幼常街亭到底如何?”
对面的人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着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如果天命既定,丞相现在所担忧的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诸葛亮正了正衣冠,郑重说道:“我读圣贤书,并非循天命而为,昔日天下板荡,群雄逐鹿,若天命不在刘氏,那吾亦为申包胥!诚如三闾大夫所言:虽九死其犹未悔。”
马谡笑了笑,点了点头,接着变成一白胡子老头,“诸葛公勿忧,街亭尚好。”言罢,轻轻推了一把诸葛亮,诸葛亮瞬间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原来是杨仪在推他,又哪里有芳草萋萋,洞中异象,又哪里有什么白胡子老头,原来只是思虑繁杂,一场梦而已。
杨仪立在一旁,面有喜色:“晚风甚紧,军中事务繁杂,丞相千万保重身体。前线有军报传来,我军大胜!”诸葛亮摇了摇头,“威公莫要诓骗与我,哪里来的捷报,张郃乃是宿将,岂会如此轻易战败。”杨仪不说什么,只是拿来两封军报,一封马谡的,一封王平的。他先展开马谡的,上面写着:
我麾下一曲长射杀张郃,贼军进退失度,指挥混乱,副将乐綝上下皆不能服众,其各部各行其是。我军王将军部先攻,敌军阵脚松动,本部六千名将士居高临下,一往无前,敌军始溃,而埋伏在水道中的李盛、黄袭高举火把往攻侧翼,人数虽少,但亦令敌军丧胆,以为丞相已率军亲来。但敌军军势厚重,一时难以击溃,而此时高将军亲率列柳城军士助阵,魏将军部亦从安定折返,焚烧魏军粮草,于各部衔接处直插中军,文长手刃乐綝,魏军首尾不得呼应,于是纷纷溃逃,此战,我军斩首七千,俘虏近万,得马匹近万,而魏军各部已无建制,逃往山野,至此,街亭无忧。
即便是诸葛亮,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自先帝起兵以来少有的大胜。他再拆开王平的军报,信中所写一般无二,只是在最后,他隐晦的说道:“今日战事这般太过巧合,可一不可二,万望丞相三思。”真的是因祸得福,他放下信,真的没想到马谡竟能反败为胜,扭转战局,他喜上梢头,“如此一来,只要攻下上邽,那么陇西则尽归我有了。”诸葛亮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发颤,自荆州失陷以后,孔明日夜筹划北伐事宜,如今眼看功成,又怎能不激动?“威公,这真的是大胜!命幼常回来叙功!王平继续驻守街亭以备不虞,战场遗落的武器铠甲尤其是战马一定要好生照看。”接着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身后准备救援街亭的甲士,“让魏延和高翔先行收拢军队吧,随时待命,各部依旧行事,先不要停下。威公,明日天亮你亲自去趟街亭吧。”杨仪大笑着答应了下来。
诸葛亮感到了风凉,便回到了营中,明日听到消息的其余人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想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杨仪收拾妥当也回来了,两人对视,都毫无睡意。还有一个时辰便天明了,索性也不回去,这种情况又怎会睡得着呢?就在帐中闲聊起来。
杨仪为丞相倒了一杯茶,随意说着:“我白日里对幼常出征有所劝阻,竟险些误了军国大事。”
诸葛亮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我尚且未能想到这里,又何况威公呢?你与幼常皆是荆州俊才,都是我的臂膀,平日里威公替我处理这些繁杂之事,我才没有这么累。威公,王子均此人你怎么看?”
杨仪想了想说道:“王平老成持重,可堪大用,此战过后,若此人于街亭,即便魏国复起五万之众,丞相也尽管放心。只是此人似乎不通文墨,为人常自轻。”
“那蒋琬呢?”
“公琰非百里之才,方整有威重,治政安民,我所不及,今日得占雍州,或可令公琰主持。”
“费祎呢?”
“文伟宽济而博爱,虽常用于外交诸事,但腹中亦有安国之策。”
“董允呢?”
“休昭志虑忠纯,思量秉正,且不畏强权,才能或许稍有不足,但仍可大用。”
“魏延呢?”
杨仪冷哼了一声,“魏文长不过仗着勇力施为,一莽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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