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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坤岂甘就此被擒,跳着脚乱撞,一边不顾死活地猛烈挣扎,企图挣脱铁链,再次举起用腕来。这铁链虽只有麻绳般粗细,却似乎很长,源源不断,从手臂一圈一圈迅捷地往下套,终于象捆棕子一般将他层层捆住,咕咚一声倒于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握着铁链另一端的是黑无常。他已从血的厉害之处,知道了这个花里胡哨的寿奴是谁了,定然是黑头鬼所禀,撞入钟郡主仪仗的逃逸新魂李正坤。

在李正坤跃起割腕喷血时,钟花几乎同时跳起,想上前去制止他,却被钟馗一把扯住:“他愿受此苦,由他去!”

钟花不听,挣脱欲去,差点被热血喷到脸上,幸得钟馗眼疾手快,将她拉过一边。吓得钟花拍手跺脚,直让钟馗快快想法,救救她的儿。

钟馗心中焦躁,大喊道:“拿烧酒来,我生吞了他!”钟花哭着不舍。此时,黑无常扔出了铁链。

钟花奔了上去。李正坤虽已倒地,血仍在狂喷,烧得地上遗落的断肢残腿滋滋作响。钟花也顾不上,想给他止血,却又近不得伤口,眼看着李正坤脸色越来越白,气息越来越弱,一着急,母性的光辉化着倾盆泪雨,哗哗而下。

李正坤费力地笑了笑:“娘,站开去,莫让我的血伤了你!”

黑无常这根细铁链在阴河寒冰里浸泡了五百年,专克阳气,李正坤的热血烧蚀不了。这根细寒铁链用芝麻粒大小的铁圈一环环扣成,精致绝伦,是黑无常须臾不离的贴身法宝,随身携带,无尽长短,可拴成千上万的鬼魂。

钟花见了铁链,反应过来,急来求黑无常,快给李正坤松绑止血。黑无常收了铁链,弹出两坨回身粉,堵住了李正坤的伤口。

白无常又散粉给众宾客,帮大家愈合了烧伤断口,众鬼感激不尽。

宾客们也没有了吃喝的兴致,纷纷告辞而去。黑白无常留了下来。前院席筵尽毁,钟馗着鬼役立马收拾齐整,请两位无常先到花园轩厅里告座喝茶。

黑无常道:“钟兄,你可知这寿奴身份来历?”

钟馗道:“实不相瞒二位,是舍妹在来祝寿的路上捡的一个生魂,原准备去了阳气,充入她府中为奴,不意闹出这么一出哭笑不得的闹剧。让二位贤弟见笑了。”

黑无常道:“这次兄弟手下鬼头办差不力,走脱百名生魂,这寿奴便是其中之一,阳世名叫李正坤。”

“李正坤?”站于一旁侍候的小厮脱口喊出,钟馗这才注意到他。

白无常笑道:“这是我们兄弟带来跟钟兄饮酒,随席服侍的小厮,名叫东儿奴,跟李正坤是一个村。因李正坤妆办易容,可能刚才席间他没认出来,此时得知,有些吃惊。”

钟馗细看了看李正东,见是一个年青精壮的小鬼,又听说是来侍候饮酒的,立即明白了二常的用意,不觉抱拳笑道:“二位贤弟如此厚情,愚兄受之报愧。”

二常道:“钟兄寿诞之喜,我们弟兄也无甚好礼进献,此物权当一乐,供兄醒酒耳。”

三鬼呵呵大笑。钟馗传命送一桌筵席到轩厅,抬上两瓮上等好酒,要跟黑白无常醉饮通宵。

钟花将奄奄一息的李正坤抬进自己房里,安置在床上,守在床边流泪。鬼无生老病死,阴间也就没有所谓的医生,一般性的断肢失血,只有慢慢将养,等从肌骨里再浸出血来,才能一点点恢复活力。这个过程很漫长,也许一年,也许十年百年。钟花也别无办法,只好来到花园轩厅,求黑白无常。

二常早已和钟馗喝得舌头打卷。白无常醉眼朦胧:“不是小弟驳郡主的面子,李正坤身上阳气太甚,回身粉可以让他生肌回血,但是冰冷的血,会与他体内阳气相冲,导致躯体错位失稳。一个小小的奴才,郡主就不必管他了,府中若差家奴,小弟回去选年青力壮的标致小鬼儿,给你送一车来。”

跟一个醉鬼哪里说得清楚,钟花气哼哼转身回房,到门口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眼生小厮,便瞠目斥道:“哪来的野鬼,跟着我干什么,如此不懂规矩!”

李正东忙报上姓名,说是李正坤同村伙伴,想来看看他。钟花转怒为喜,带他来到床前。

李正坤脸上画着油彩,远看难以认出,但凑近了细看,眉眼鼻腮,熟悉者自然一目了然,李正东认了出来,喊道:“正坤正坤,我是李正东,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李正坤气息微弱,意识却清醒,费力睁开眼来,喘息道:“正东,你也没跑脱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正东简述了过往。钟花听说他是被带来服侍钟馗饮酒,立即明白了黑白无常的心思,本不想说破,但他是儿子的同村伙伴,如果被她哥吃掉了,儿子岂不伤心。便告诉李正东真相。

李正东听了,丧魂失魄呆住了,在屋里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李正坤道:“娘,救救他吧,他是我在阳间儿时的玩伴。从化工厂生魂圈里逃出来,也是他打的掩护。如果不是他,我们母子二人不一定能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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