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书荣脑海里出现不妙征兆,他们这种买卖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戚馨兰没到医院看望奶奶,几天音信断绝,与常理相悖,除非被公安局抓了。
老母亲手术后出现疼痛和肿胀,排异严重,戚书荣顾不得,急忙赶到安古县。他只此一个独女,结婚后至今还没给他添上外孙,这个女儿对他及他们戚家来说,都万不敢有闪失。
戚书荣以金钱开道,通关买节,极尽所能,八方打听,终于探得确实消息,戚馨兰并未被公安局抓捕。戚馨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象人间蒸发,戚书荣急得想报警,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安古县医院太平间,发现了戚馨兰的尸体。
犹如五雷轰顶,击打得戚书荣站立不住,如果戚馨兰真被抓了,他不会如此绝望,可戚馨兰死了,就使他万念俱灰。他揭开戚馨兰身上的白单,撩开她的腹部,左右两边均被拉开一个大口,草草缝合,粗大的针脚似乎在挑衅戚书荣钱势皆壮,也好象在嘲笑他半生追求的“事业”。伤口下有包鼓起,怪异而恐怖,是因为里面填塞着卫生纸。戚书荣老泪纵横,浑身颤抖。
戚馨兰被李正坤调包之后,在铁山敬老院被摘去双肾,一命归阴,尸体由敬老院的救护车连夜送回安古县医院。医院操纵此事的医护按与戚馨兰议好的时间和步骤,第二天半夜来推尸体,发现房间里有两具尸体,错愕难解,但此等不能见光之恶行,又岂敢细细查究,只得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将戚馨兰尸体剥去衣裳,换上医院病员服,跟那原应拉到铁山敬老院、早已死掉两日的昏迷女子尸体一起,推进了隔壁太平间。戚馨兰的衣服和留在房间里的包,被卷着一团,悄悄拿出去扔在垃圾箱中。
戚书荣对女儿的死不敢声张,雇殡葬车将戚馨兰遗体拉回昆海市殡仪馆,他老母亲因为重度排异过世,遗体也刚拉到,祖孙同堂,两棺共厝一厅。戚书荣感到死的不是她们祖孙俩,而是自己。
孟平闻悉噩耗,带着儿子孟小宁来殡仪馆吊唁,在劝戚书荣节哀的同时,对戚馨兰年纪轻轻突然离世感到不理解。戚书荣冷眼霜面,只回了刀一般的几个字:“得了急病!”
戚书荣盯着孟平,心里将他杀死千百遍,眼光最终落在他儿子孟小宁身上,咬牙暗誓:“你杀了我的独女儿,我也会让你绝户!”
戚书荣一刻也等不得,多等一日,心便被针多扎一日,多等一月,五脏六腑便被铁椎多捣一月,办完丧事的第二天,他就开始行动。仇恨驱逐了悲痛,使他感到年轻十岁,头脑清醒,浑身有力。
戚、孟两家要好,年节都有走动,对相互的家庭结构、人员动向都非常了解并熟悉,孟小宁也有一个儿子,刚满七岁,在读小学,一不做二不休,戚书荣决定先从孟小宁的儿子,也就是孟平的孙子下手,如此方能挖掉孟平的心肝,刺中孟平的颅脑。
孟平自打从殡仪馆回来,一直心神不宁,戚书荣虽时时躲闪,但又时时直射的目光,满含阴毒和绝决的意味。戚家老母亲换肾排异而死,医生结论是配型不适,孟平认为这怨不得别人,供源由戚馨兰提供,如果出现问题,责任也应由戚家人自己承担,与他姓孟的何干!
孟平与戚书荣不仅是朋友,还是利益相连、休戚相关的生意伙伴,不愿意双方之间出现裂痕,埋下败亡隐患。他给戚书荣打电话,说想回富贵湾来看看他。戚书荣答应了,说这就进城买菜,两兄弟好好喝一杯。
孟平兴冲冲赶到富贵湾,戚书荣已摆下一桌丰盛之席,两人推杯把盏,渐至半酣,气氛由起初的尴尬僵硬变为顺畅和络。烟是和气草,办事不能少酒是连情汤,能喝是真钢,孟平朦胧之间感到,与戚书荣的裂痕已被这场酒抹平。
晚上八点,孟平接到孟小宁电话,说今天上午放学没接到儿子,他当时就到旁边超市买包烟,出来一直等到学生散尽,也没看到儿子身影,到处找过了,也问了老师,就差报警,问孟平该怎么办?
孟平一激灵,酒醒了大半,宝贝孙子可丢不得,急忙辞了戚书荣,顾不得醉酒,驾车往昆海市区奔来。刚开到三环路口,碰上交警夜查,涉嫌酒驾,扣车拘留。
孟小宁天生胆弱,失去孟平怙恃,犹如雏鸟离巢,瞎飞乱撞,懵然无向,孟小宁老婆和孟平老婆两个女流,平素亦唯自家男人马首是瞻,更无主意,一家人商议半夜,只好求助于警方,向昆海市公安局报警。
警方寻了几天,调看全城监控,只在学校门口监控中查到一个背影模糊混沌的男子,牵着孟小宁的儿子离去,其余再无线索。问孟家可有什么仇人,孟家三人矢口否认,孟平干的事他们都一清二楚,社会关系为不能碰触的禁忌,怎敢向警方透露半点?
孟小宁到拘留所探望孟平,孟平细问情况,当场呆了,丧魂失魄。凭着江湖经验,孟平推测孙子定然凶多吉少,一去难回!
他不忍将实情告诉窝囊的孟小宁,让他继续找,用虚妄之希望来稳住一家人情绪。他向拘留所提出申请,请求提前获释,出去寻找孙子。
在第八天上,孟平找到孙子,可怜的小家伙双眼蒙着纱布,被人挖掉眼睛,盗取了角膜。孟平只觉得气塞胸腔,眼前模糊,招人疼招人爱的乖孙子从此永坠黑暗,失去世界!
孟平反省自己五十余年的人生,特别是近二十年在铁山敬老院干的事,原本坚硬冰冷的心肠和无所畏惧的执念,开始痛悔和瓦解,他反复思量,决定金盆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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