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拦住可卿姐弟,正要再同她说话,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宝二叔!”
于是回过头去看,见一十四五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形俊朗,头戴华冠,身穿美服,腰环宝带,外罩大氅,正挥手过来。
宝玉喜道:“蓉哥儿怎么来了!”
贾蓉走近,身上倒传出来了阵阵酒气,歪歪斜斜地打了个揖,笑道:
“侄儿本和大老爷、二老爷并我父亲几个在前院饮酒,却得了老太太那里传来的信,说往戏楼听戏去了。父亲特命我来这边侍奉。
不想到了戏楼,老祖宗正自发愁,方知不见了宝二叔,因此散了人手出来找。哪想却让我碰上了。”
宝玉苦了脸道:“一时兴起,便跑出来了,倒叫老祖宗担忧了。这番倘或叫我父亲知晓了……”
宝玉玉盘脸上又惨白了三分,方却后悔跑出来了。
贾蓉早见了一旁的可卿姐弟,见可卿体态婀娜,举止妩媚,心里早按耐不住,此时回过宝玉的话,便向可卿拱了手,忙搭腔问了:
“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怎的也认识我宝二叔么?”
可卿原本便要带秦钟走的,哪想宝玉上前拦住了去路,此番又听了其与贾蓉寒暄,心下早就不快。
又见贾蓉满脸酒色之气,更是厌恶不已,也不回话,领着秦钟绕过宝玉,自顾要离开。
贾蓉见状,因觉失了脸面,不由心头火起。更兼他本是流连花丛的老手,又是酒劲上头,此刻已是淫心大起。
早几步跨出,拦在可卿身前,神色阴鸷,口中调笑道:“哟!凭你是哪家的小姐,也不曾见过如此小觑我的。我见小姐脸罩面纱,不嫌闷么?好歹取下来,也让人见见真容。”
说罢便踏了一步,伸出手要去摘可卿面纱。
可卿一惊,忙往后一躲,面纱下花容失色,止不住地心惊胆战。怒道:“你们好歹是公门贵族,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端拦路,调戏良家女子么!”
贾蓉本就七八分醉意,因着寒风一吹,顿时头晕目眩的,哪里分得清左右高下?
这会听了可卿的话,偏觉着其怒中带软,娇声含媚。不由身子骨一阵酥麻,暗自觉着爽快。
只听他又道:“今日小爷便要将你带回府去,又待如何?如若乖乖从了爷,也算你攀上高枝了!”
语罢,要迈步去抓可卿,只是两脚撞在一起,倒成了前扑之状。
可卿早有防备,见其话音刚落,方要抬脚,便往旁边一躲。哪想面纱竟松落了。
贾蓉扑了空,险些摔倒在地,宝玉本要去扶的,见了可卿真容,立刻便呆在原处。
见其仙姿玉颜,哪里像是人间的绝色?便是西子当面,太真回眸,恐怕也不及她。
贾蓉站稳了身子,见可卿玉容妩媚,脸上红晕可人,也痴了,涎津顺嘴角流了出来,竟也不察。
可卿忙举袖遮了脸,怒不可遏,却偏说不出些难听的话来。
一旁宝珠瑞珠二女也都害怕,只护在自家小姐面前,也怒目而视。
几人动静早引了路人过来围观,只是见此处几人衣着华美,也不敢凑近了细听。
自人群中倒走出来一个俊美少年,头束玉冠,身披游鱼红斗篷,内着锦衣玄带,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原来之前不见了宝玉,贾母四处派人找寻,李瑜见她慌了神,也出来帮着找。
因走至这边,见人群围作一团,便来探看,正好见了可卿等人。
李瑜阔步迈至可卿身前,面前护着的二珠见是李瑜来了,面露喜色,几下让开了。
于是走到可卿面前,见她面有怒色,神情紧张无措,忙问她如何了。
可卿见李瑜来了,心中安心,放下防备,腹中委屈,竟流了一行泪出来。乃悄声将先前之事说了。
李瑜听罢,眉头一皱,脸色转阴,怒从心起。回过头去看,正是宝玉和贾蓉二人。
只见他二人此时已回过神来,宝玉神情尴尬。贾蓉则愈发觉着醉了,两眼昏昏的,所见甚是模糊。
隐约见有人出来挡在可卿前面,似乎同她颇为亲密,只觉得火大,叫道:
“你又是何人,要来管爷的事情,还不滚开!”
宝玉在旁边听了,顿觉着害怕,乃伸手去扯贾蓉的袖子,在耳边小声说道:
“蓉哥儿快醒醒,这是瑜大哥。”
贾蓉听过宝玉的话,反笑道:“管他是什么鱼大哥马大哥的,什么破落户,也把自己当个爷了?”
宝玉听罢,想起李瑜威严,暗道不好,后心发寒,忙让至一旁,寻机要跑。
只听李瑜淡淡地说道:“宝玉又要往哪去?且先待在原地,稍后随我去见政老爷。”
他语气平淡,落在宝玉耳边却若惊雷乍响。乃哆哆嗦嗦地说道:“瑜…瑜大哥,便不消去见父亲了,这遭事本同我无关的。蓉哥儿喝醉了酒,只说些胡话,我也拦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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