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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不比城里,人口流动少,祖祖辈辈就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活动,所以,亲戚多。过去家家孩子多,哪家不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七里八里,三十里五十里联姻的多得是。因而,一个村子里住着,说不定从哪枝,哪股就能刮上点亲戚。彭海娘远房的表姐嫁给榆树沟老邱家,绕到西南岔邱永吉这儿,彭海就应该叫邱永吉老舅。屯子里就这玩意,只要不是直系亲属,也就是个称呼问题。谁也不那么认真,甚至采取各论各叫的办法。但彭海多咱见了邱永吉都称呼老舅。虽然是八竿子才能扒拉到的亲戚。头几天因为半根垄打架的邱家和孙家,实际上,都是彭海的亲戚,一个是老舅母,一个是大舅嫂。不管怨谁,总是有了矛盾,他不能不问,不能不管。现在,他开着蚂蚱子从西山往村东运白灰,在下岭的时候,脑袋里正琢磨如何处理这事,蚂蚱子突然“突突”两声熄火了。他急忙跳下来,拿起摇把子重新打火发动车。可是,任他怎么摇,就是发动不起来。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彭海一身大汗。虽然白灰不是马上就用,可也不能把车扔到这半山腰,再说也堵道哇,他想了想,掏出手机。

老实讲,在西南岔,彭海能有部手机,在全村还不普及的今天,确实是为了工作,方便乡领导和村里的乡亲们找他。

邱永吉两口子正在家里收拾场房。在东北,家家在住房的东西两侧盖一栋或两栋简单的、装农具和杂物的房子,统称为场房。

刚用过的化肥袋子东一个西一个,农药瓶子这一堆那一堆,蚂蚱子的配件,用过的和新买的左一件右一件。还有各种杂物,墙上挂的,地下扔的,架子上摆的到处都是。这两口子可是立整人,见不了这个样。因为前些天去榆树沟,耽误了几天种地,忙的没顾上整理清扫。所以今天趁着邱明下地打药,他们俩腾出手赶紧收拾收拾。一顿忙乎,灰土暴尘的,一个个造的浑身上下全是灰,脸上浑儿划的。突然正房里传来电话铃声。吴玉芝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土,进屋接电话。

回来后,老邱问:“谁来的电话?”

吴玉芝慢腾腾地说:“主任,咱们的大主任,你那远房的大外甥。”说完,见整理的差不多了,捡起笤帚扫地。

老邱觉得不踏实,又问:“啥事啊?主任没事能来电话?”

“有事,有事。”吴玉芝没好气地说。

“啥事啊?”

“找你能有啥事,车坏了呗。”吴玉芝满肚子的气,一脸的不高兴,说:“咱不去,我告诉他说你没在家。”

“你看你,那怎么行,别说彭海车坏了,就是哪个乡亲让咱们帮助修修车,咱们也不能拿把呀。”

“你能,就你能。离了你,西南岔的车轱辘还不转啦?我告诉你,今儿个我说不行就不能去。”吴玉芝把手里的笤帚一摔进屋了。邱永吉见老婆急了,没辙了。他拾起地上的笤帚划拉起来。

彭海听吴玉芝说老邱没在家,正犯愁呢,邱明打药回来从这儿路过,他忙问:“邱明,你爸和你打药,他人呢?”

“我爸没来呀,他和我妈在家收拾场房呢。”

“是吗?”彭海一听明白了,怪不得吴玉芝在电话里的语气有点怪呢。他不由得暗自发笑,说:“邱明啊,我正好上你家有点事,咱们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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