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驶过城南永桥,梧桐三人坐于其中。车厢空间很大,茶几茶具、香炉、书箱等物什置办齐全。梧桐背靠在正中软垫上,千山、暮雪踞坐在两旁。
梧桐吩咐道:“既然出来了,去东城看看。”
千山领命吩咐车夫往东行去。
暮雪好奇地问梧桐:“小姐,东海小王爷看起来可真不像皇族之人,今日只穿着细麻织物。如今,富贾都绫罗满身。”
梧桐正在闭眼沉思,听言笑道:“诸王之中看似东海最弱。司马恺穿着绸缎和穿着细麻,都一样。无人会过于关注。且他性格洒脱,或许承自其父,不好外物。在这大晋,确实难得。”
“安平小王爷也有趣”,暮雪继续问道,“可为何二人互称‘憨子’和‘狍子’呢?”
梧桐唤了声“千山”,便继续沉思,不再言语。
千山略略回忆,慢慢说道:“安统六年十月,值老安平王七十寿辰。司马恺着仪礼赴栎阳贺寿,与司马胥一见如故。两人玩闹在一起。大宴之前,二人往山林而去,偶遇一狍。司马恺便指狍为鹿,猎获后,赠与司马胥。司马胥食鹿不识鹿,便在大宴当日以鹿之名,呈送老安平王。老安平王笑称‘稚幼善嬉’。宴散,安平王执仗欲笞,其子闻声夺门,避走二里。”
暮雪笑得东倒西歪,用手巾不停地擦拭着眼角:“原来‘憨子’和‘狍子’有这样的由来。哈哈哈……安平小王爷怎会以狍为鹿……哈哈哈……”
梧桐睁开眼,见暮雪笑得满脸通红,无奈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指鹿为马尚有人在,狍鹿不分有何稀奇!你别小瞧了司马胥,深处关中腹地,身边却跟着一个江东豪族之后、两个朝中重臣之子,就说明此人不是泛泛之辈。吴雄之父,乃朝中不多的寒门之一,不偏不倚,能受提拔,说明真有本事,属能吏,掌实权。程不悔……年纪轻轻,已在门军任一营之尉。江东豪族岱氏,其上可追至孙氏门臣,自有风骨。千山,十月何日?”
千山复而思索,勉强道:“属下不记得了。”
“回去把安统年纪第六卷抄阅一份”,梧桐出声吩咐,“两日内完成。”
千山领命。
暮雪一见也不说话了,双手合十,朝千山告罪。
千山只是对她笑笑,并未怪罪于她。
车马行至东城。东城里人来人往,各坊各里井然有序。
梧桐命暮雪挑起帘子,三人往外看去。
城东因司农寺、太仓属等官属所在,东市码头便成了洛都最大的漕运码头,船来船往。漕船皆在东市码头下货,也有河船被安排在此地停转。码头附近便衍生出运转相关的买卖,诸如粮行、盐行、杂物行、脚行、车行、马市等等。
车夫驱马停在码头远处空地上。
梧桐观察了一番码头之景,见停靠着几艘漕船,皆挂有漕字大旗并顺字小旗,便知是顺字旗的漕事。码头上,有脚夫正在下货。一边一管事模样的人正手执木筹,身旁另一人正执笔记录。
“之前议事进行得如何了?”梧桐问道。
千山应道:“关二掌探洛都各商行,关四、关五、关六已带人往淮仓,关大还在汝南,关三往襄阳去了。”
梧桐手指轻敲着窗檐,看着外面,一会儿问道:“关正可有信?”
千山摇头回道:“并无。”
梧桐吩咐道:“回吧!”
车马复往西而去。
行至东阳门附近,梧桐见几辆货车满载麻袋在前行驶。她对千山使了个眼色。千山随即命车夫寻空地停下,三人换了普通细麻打扮下车。
三人跟在运粮车队后,见车队驶入一巷子。
暮雪说道:“小姐,这前面就是锦隆粮行。”
梧桐带着二人跟在后面,见车队停到粮行后脚门下货。三人隐蔽于墙角转弯处。门内走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来,和车队领头之人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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