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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将军别生气,万一侯爷那边久攻不下,和裕王又真的北撤,那我们也可乘胜追击呀,一路直逼和欲王到赤北河,总不能把所有的战局都压到侯爷一个人头上吧?”于同补充道。

魏虎还想争辩,沈严居然忽的严肃起来:“将在外,军令可不受。魏虎将军可以不信任我,但你与于同将军并肩作战多年,难道对于将军也不放心?”此话一出直接堵住了魏虎,魏虎自知一人之力是争不过这二人的,何况这还是励王殿下。

于是,当晚军令就传了下去:“大宁军各方面迅速准备,三日后攻城。”与此同时,一位身着夜行衣的士兵悄悄离开了营地,向北方草原快马赶去。

很快,哈木察城破。收到消息的钟离勋十分惊讶于部下的速度,但他并不生气,出于对于同和魏虎的了解,他相信两位将军不是轻率之人,未待赤北城方面传下消息就攻破哈木察,自是有两位的道理。

想来和裕王撤退到赤北河一般来说需得三天,于同和魏虎的一路追击,拉扯下来应该会更久。钟离勋必须在这几天把赤北城攻下。然而事实上,和裕王早在城破之前就带着大军向西北方撤退,于同魏虎他们竟然没能在路上对其进行阻击。收到于同战报的钟离勋不得不调整策略,留下大部队继续在赤北城外与和裕军对峙,不能给赤北城守军留下喘息的时间去增援和裕王,自己则带了五千轻骑,借道赤北河北岸绕行至上游两部交通的必经之路。

赤北河北岸说是迦叶部的地界,其实迦叶部倒也并不完全掌控,几十年来,草原三部之间有和有战,赤北河作为和裕部与迦叶部的天然分界,多年来也是多方争夺,一些游牧部族如同匪寇一般沿河圈地,使得这里部族势力和部落势力割据。钟离勋所带轻骑训练有素又速度极快,钟离勋从大宁界北上过赤北河后沿河北岸西进,一路上游寇根本不是对手,又没有遇到迦叶军的阻拦,很快就到达了赤北河上游。钟离勋经渡口进入和裕部界时,和裕王还未撤至这里。钟离勋即刻下令封锁渡口,原地待命,等着给和裕王来个前后夹击。

过了一天,前方斥候来报,和裕王已快到了。夜里,钟离勋坐在渡口,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西境侯府里的妻子和远在永乐的儿子,他喝了一口草原凛冽的白酒,内心平静,待明日一战结束,西境就可以安稳很久,他就可以回去见到心爱的妻子,冬天回永乐还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

然而,钟离勋等来的,不仅仅有和裕王,还有迦叶部的军队,却没有等来于同魏虎的大宁军,原以为可以两面夹击和裕王,最后被夹击的竟是自己。迦叶军以有不明军队入侵赤北河北岸为由,直接从北面突袭而来,与南面北上的和裕王一起,将钟离勋围困在了渡口。钟离勋只带了五千轻骑,根本不敌,只得一边沿河向**围,一边等待南边追击和裕王的大宁军。然而如果东边的赤北城还没有被攻下,赤北城再派兵西援的话,钟离勋就等于是三面受困,希望渺茫。

可是安远侯就是安远侯,即使希望再渺茫,他都不可能原地等死。钟离勋骑着马,冲在最前,不断用手里的长枪击退一波又一波的敌军,然而再勇再猛,他终究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体力渐渐消耗,援军迟迟不来,任敌人的鲜血迷住了眼睛,他依然要以身作则,为部下杀出一条血路。

忽的,不知哪里来的暗箭,一下子射中了钟离勋的战马,马儿长嘶一声,栽倒在地,钟离勋跟着一起跌了下来,混乱中,钟离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竹筒,那里面是他每次出战必带在身上的家书,一旦自己回不去,这就是他最后的遗言。他将小竹筒递给身边的士兵,说:“你一定要杀出去,把它带给夫人。”士兵想要将自己的战马让给钟离勋,可还没开口,钟离勋就使劲儿拍打了战马的屁股,马儿应声飞奔而去。

钟离勋继续突围,只是从冲锋在前变成了为将士们殿后,关键时候他夺了一匹敌军战马,跨越上马试图跟上突围的部队,然而迦叶部将领的飞爪居然一下子勾住了钟离勋的铠甲,一把将他拖坠地面,另一位将领顺势一把长刀插入了钟离勋的心脏。

而此时此刻,已经破了赤北城的安远军正快马加鞭向西飞奔,终在最后几百士兵也将被围困至死之时,赶到了。眼见安远侯没了踪迹,安远军一下子怒火中烧,奋起抵抗,直将敌军打得节节败退。

迦叶军见安远侯援军已到,立刻下令撤兵,只剩下和裕王部队孤军奋战了。战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傍晚,于同魏虎的援军才姗姗来迟,与安远侯的兵马一起,将和裕王部队歼灭在赤北河畔,自此,骚扰大宁西境几十年的和裕部落彻底覆灭。

找到钟离勋的时候,已是夜半,于同和魏虎见到侯爷时,不禁泪崩如注,下马时腿都软到站立不起,跪地爬到侯爷的身边,沈严倒是平静得很,他只是没料到于同竟然也会如此悲伤。

留下魏虎将军一部接管和裕部落后续事宜后,沈严和于同回到境安城。刚进府,于同就抓起沈严的衣领,狠狠地说:“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怎么?于将军后悔了?”

于同转身一拳砸在柱子上,没有接话。

“本王可是许诺你,此次若能登上太子之位,定和中书令吕庆中大人一起,保举你做安远军统帅,那钟离勋不死,怎会有你的位置?你可别忘了,你们于家能有今天,可都是仰仗了吕大人。”

“我于同跟随侯爷抗击外族几十年,如今却跟着你干违抗军令、勾结外族之事,真是……”于同内心愧疚得很,可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终究是自己没能抵挡住人情的压力和权力的诱惑。

不几日,西境大捷的消息传回永乐,钟离勋战死的噩耗也同时抵达。看着满朝文武跪地高呼“圣上英明,天佑大宁”,沈易安内心没有一丝喜悦,甚至痛到说不出话。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手示意众卿平身,便早早退了朝,去了殿香阁。

沈易安屏退了所有人,连李培都没有留,独自一人坐在殿香阁里,不一会儿,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堆卷轴,打开,竟是一幅幅画像,那是他从小画下的钟离勋,从风发少年到双鬓染霜,当然还包括上次给尹欣欣看的那副西境大捷图,今后他再也不会画西境大捷图了吧,因为画中人都不在了。

钟离睿在得知父亲死讯后,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书房继续读书写字,只是手不听使唤地发抖,温以仁站在桌案边,一把握住他的手,把笔夺了下来。钟离睿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温以仁通红的双眼,轻声问:“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说过父亲他总能逢凶化吉的。”温以仁没有办法回答他,只是像老侯爷一样,轻轻揽住了钟离睿,让他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肩头,本以为冬天就能见到父亲的钟离睿此时才终于掉下了眼泪,只是他多年来早已习惯了自我克制,竟是咬住自己的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更残忍的是,父亲不在了,他竟然不能回去陪伴在母亲身边,不能在父亲灵前上一炷香。

西境安远侯府,钟离睿的母亲白薇一身素白丧服呆呆地跪坐在灵堂前,眼泪扑嗖嗖地往下掉,手里攥着一枚小小的竹筒,那是士兵拼死相护送回的侯爷的家书,虽然一直知道侯爷每次出战必带家书,但是白薇从来都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她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看到侯爷的这封家书。此时此刻,她更是没有勇气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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