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风中《有女同车一篇。
在姜氏尚未出阁的公主之中,她确可以暂冠孟姜之名。
永清的防守已全然溃败。
她终于明白许长歌的太学博士不是凭着皇帝的偏爱白捡的了。他竟在这种事情上,也能用枯燥无味的经学文辞编造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直钩,只待她胡思乱想,自己往上咬。
“贵人可要香草?”路旁一名挎着藤篮的布衣妇人打量着他们衣着华贵,却未佩香草,适时抓住了商机。
这声清脆爽利的叫卖暂缓了永清的紧张,她立刻问:“有什么?”
妇人点着篮中香草报名:“有茅香、白芷、杜蘅、兰草……”里头的香草似是新摘下来的,形态各异,却都苍翠欲滴,花朵也未失朝气。永清倒是真有几分想买。
许长歌却道:“不必了。”
那妇人大失所望,转身而去。
“为什么?”永清不悦。
“因为。”许长歌渐渐露出一丝难色,“没带钱。”他昨日赴宴身着朝服,自然未携钱袋,早上又匆匆得命来找永清,换了身衣裳便径直出门。
永清已然偷师成功,给他来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佯作娇性道:“不行,妾就要嘛。郑风《溱洧中语:‘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上巳游春,怎能不佩香草?旁人都有,就妾没有,许郎——”
娇音婉转,含嗔带痴,分明故意要他难堪。他却直想笑,不知是为酥了一半的骨头,还是赞叹她活学活用,学坏得极快。
他又喊回那在一旁看热闹的妇人:“可否赊账?”
那妇人上下一打量,心想穿成这样也好意思找她这样的穷苦人家赊账,没好气道:“不行!两贯钱一株,我这草已是这两岸最便宜的了。”
永清在旁愈发来劲:“许、郎——”
她引得过路男女侧目。
或许是出于同类相惜,一个路过的男子忍不住对许长歌道:“这位郎君,你们是新来燕阙的吧?每到上巳时节,这微水畔香草极其昂贵,且专挑你们这样的抬价。其实这些草河上汀洲就长得有,你的小娘子若是执意要,你不若自己去替她采来便罢了。”
永清一想到许长歌宽袍大袖,跋涉河中的样子,马上乖巧道:“这样也行,只要是许郎赠的,妾都喜欢。”
许长歌默然望着她,久久不能言。
正当她又要喊出一声许郎的时候,他突然笑了一下:“好。”
然后他便拽着永清向河洲走去。
永清一个趔趄:“什么,我……”
“难道采薇你,忍见你的许郎一个人跋涉汀洲,而你一个人站在干岸上么?”他似笑非笑。
她连忙道:“我——我忍心,我忍心!”
“还以为你妾不妾地,已说得有瘾了,”许长歌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丝毫不减,“不,你不忍心。”
永清已被他拉上了通向河中汀洲的沙地,松软的沙土一被绣鞋踏过,便冒出一沤水。她道:“我不忍心见许郎辛苦劬劳,这样吧,我不要了。”
“不行。君子言必行,行必果。”许长歌头也不回。
被阳光照过的河水略有一丝暖意,已经漫上了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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