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觉得有点不大自在。
李功,苏苏皆是自己人,蘧平也算半个自己人,可太子端然坐在这里真是极为突兀——虽说他身上有半管血都和永清一样。
但她又不能当面问:三哥你在这里有何见教?怎么又和你有关系了?
好似她的目光停留在太子身上太久,被李功注意到,他咳了一声:“公主,太子殿下所知的陛下意图,似乎和公主传来的不大一样。”
永清试探道:“三哥?”太子在中朝还有人?
太子亦望向她:“五妹,是谁告诉你,父皇要打黑水城?”
他的语气好似在循循善诱,给她纠错一般,让她不大痛快,“是,许侍中。”
“许巽满口鬼话,你怎能相信?”太子满意一笑,又语重心长对她道,“我早劝过五妹,莫要着了他的道。”
永清有点恼了,她沉住气,温和道:“既然三哥说我被骗了,怎么今日还来相商此事?”
太子那双向来隐忍的眉眼,终于露出了一点锋芒:“因为,我把它从一句谎言,做成了事实。”
永清愣住了。
“五妹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宣室殿打转,怎么前两日便不去了?”太子有些遗憾她没能第一时间听到这件事,“得了李长史的信,我又与……确认了一番。战事是假的,是许巽拿来搪塞你的——但父皇想用兵,却是真的,其中过于机密,我尚且不知父皇到底想打何处。”
“但我将黑水城之事,散给了赵昭仪。”他本想只报给李长史说,这只是皇帝虚晃一枪罢了,但他突然想到,会有一个人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他想到此处就忍不住笑起来,“昨日,她便去父皇面前旁敲侧击,捡起什么家国大义,寸土必争,最后建议皇帝让赵都领兵,去打黑水城。”
“赵中郎领兵,未必打不赢吧。”永清想起赵都此人,品性虽劣,但身手脑子都还过得去。
太子语气痛快:“所以,自然后来有……人,和父皇陈言,又叫父皇回心转意,决定改派赵昭仪的两个从兄为将,以蘧校尉为副。古往今来,可有被敌活捉了的将领再度启用的?向来是一门都抬不起头,倍遭唾骂。”
看来,他是要摆赵家一道了。
积年的怨恨,让他已等不到皇帝宾天的那一日,就想釜底抽薪,狠狠杜绝赵家崛起的机会。
赵都有出息,但他的父亲和叔伯就不是了。那是当了几十年的狗屠之辈,一朝荣华加身,又享乐十几年富贵,不思进取,既不年轻,亦无才志。
永清明白了太子的计策:“三哥让赵昭仪以为,此战轻而易举,可为家人争功。朝廷用人,要么举孝廉,要么选太学,这两条路,皆控于门阀之手;赵氏兄弟皆是庸人,又不通儒学,父皇要扶持他们,给他们贴金,自然只能走军功这条路了。”
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蘧平,想来这位也早和太子说定了:“所以,三哥也叫她以为,只要叫上蘧校尉,便可为那富康伯和宣义伯保驾护航,万无一失,甚至可以轻易夺了蘧校尉的功劳。”她有些不悦道,“你们都串通一气了,何故又来问我们。”
这话说得重。
太子生怕她心生芥蒂,连带蘧平也使不动了,连忙道:“并非如此。蘧校尉本是不愿意参战的。”他看向李功,“只是,我想,如此釜底抽薪,长秋宫也能少有苍蝇在耳的厌烦,不是吗?蘧校尉亦想为长秋宫分忧,颇为犹豫,我便说,来问公主与长史,他们的意思,自然也是长秋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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