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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昌公主道:“皇兄,臣妹这桩传言,却不是一件趣事。如今外间沸沸扬扬,都说黄斑青骢马,发自寿阳涘;来时冬气末,去日春风始』。皇兄天纵英明,此事想必已然上达天听?”

陈叔宝换过一身坐姿,让那搥背的江修容过来搥腿:“为兄此刻却是头一回听闻。这首歌谣听来有趣,御妹可知其中说的究竟是些甚么?”

乐昌公主正色道:“外间都说,黄斑为虎。如今隋将韩擒虎坐镇庐州,他的坐骑,正是青骢马。他若来犯,必从寿阳渡江。皇兄,臣妹只怕这桩传言,要应在韩擒虎身上。”

陈叔宝听乐昌公主说到军国大事,不由得脑中一阵烦乱,心下几番不悦。他将眉头一皱,说道:“御妹,只怕妳也忒煞多心了。这传言听似歌谣,说的是冬气末』、春风始』,或许只是天候节气,未必便是韩擒虎。”

陈叔宝身边的亲信侍臣听皇帝如此说,赶紧顺着上意禀奏:“启禀皇上,请恕外臣多言。臣倒是听见过这歌谣,不过是无知幼童随口哼唱,哪里便说到韩擒虎身上?”

陈叔宝闻言精神一振,身子也坐直了:“你听说过?你倒说说这歌谣究竟是甚么涵义?”

那侍臣道:“臣遵旨。皇上请看,黄斑为虎,青骢为马,这歌谣说的应是虎年与马年之间。今年岁建戊申,生肖属猴。前年乃是丙午马年,再往前数四年,则是壬寅虎年。依臣愚见,这黄斑青骢马』之句,说的或是壬寅年与丙午年之间?”

陈叔宝听得缓缓点头。另一名侍臣赶紧接道:“启禀皇上,依臣愚见,若在壬寅年与丙午年之间,这歌谣的后半说的似是大江潮汛。大江往年潦涨,均在秋末冬初。惟有壬寅到丙午的五年之间,潮汛却延迟至冬末才起,春初才落,正合这歌谣所谓来时冬气末,去日春风始』之言。”

这等无稽之谈,倒是正中皇帝下怀。陈叔宝听得龙颜大悦,对乐昌公主笑道:“御妹,妳可听见了!秦淮潦涨,正是发自寿阳之滨。这歌谣说的乃是五年潮汛,并非韩擒虎。御妹,妳尽可宽心!”

那侍臣又道:“皇上圣明。韩擒虎进驻庐州已有七年,每年不过是在秋收时节纵兵劫掠粮食。北狄胡虏地瘠民贫,志在财货,未必有意渡江进犯我朝。”

陈叔宝开怀大笑:“说得好!想那韩擒虎,自在庐州当他的北朝总管,与我国有何干系?”他即命内侍斟酒,赏赐予那两名侍臣。张贵妃、孔贵嫔等一干得宠后宫,也争先恐后地过来向皇帝献殷勤。

乐昌公主无奈,只得顺着皇兄圣意,陪侍陈叔宝再说了一回话,才告退出来。她又往洪范宫拜见母亲柳太后。柳太后见到女儿,十分欢喜,拉着乐昌公主嘘寒问暖,又问驸马近况,乐昌公主一一回禀,母女亲热无比。

柳太后又说:“前日间你六皇姊也带着出岫、出尘来看过我啦。毕竟是女儿贴心,常想着我。”乐昌公主的六皇姊寿昌公主也是陈叔宝胞妹,才识姿容均不下于乐昌公主,下嫁驸马张平仲,出岫、出尘都是寿昌公主之女。

乐昌公主听说,赶紧问道:“六皇姊可好?儿臣适才朝见皇兄,却没听皇兄提起六皇姊进宫之事。”

柳太后叹道:“只因妳六皇姊并没有去见妳皇兄。”乐昌公主见柳太后神情落寞,不敢多问。柳太后感伤片刻,方才接道:“妳六皇姊听说妳皇兄有意改立张贵妃为后,心中不悦,不愿去见妳皇兄。”

乐昌公主惊道:“皇兄意欲改立张贵妃为后?”

柳太后点点头,叹道:“可不是。若不是我这儿顶着,他早将妳皇嫂废立啦!”

陈叔宝的皇后沈氏非但出身吴兴世家,母亲更是陈武帝陈霸先的女儿会稽公主。乐昌公主对这位幼时的表姊、现在的皇嫂一直甚为敬重,此时听说皇兄竟有意废立皇嫂,惊容未定,期期为沈皇后说话:“皇嫂秉性谦谨端静,非但博闻强识,而且一向以孝著称。母后,皇嫂之德,实足以母仪天下啊!”

柳太后道:“不错,妳皇嫂曾数度上书,规劝妳皇兄亲君子、远小人,重国事、轻享用。”柳太后轻叹一声:“适才妳也见过妳皇兄了,这样的话他如何听得进?妳皇嫂自然是益发不称帝心了。”

乐昌公主想起方才陛见的情景,低头不语。柳太后又轻叹一声:“如今妳皇兄乃是一国之君,就算咱们都护着妳皇嫂,也不知能护到几时。”她再叹一声:“皇儿,去看看妳皇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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