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持续了一夜,鲜血深深地埋入金镛城的石砖缝隙之中。
两军一直战到拂晓,天空微微发白,此时尚有一座城楼在新军手上。桓彝已经被护送回了城楼中包扎,他肩上、腰上都有伤口,然而最疼的还是背上的创口,那一支箭是带着血肉剜出去的。
“太守,城中井已失,这是最后一点水,先喝一些来养养精神。”
“混账!将水递给前线的将士!”桓彝面色发白,然而咬着字说:“取纸笔来!”
亲卫哭着递上纸笔,桓彝在纸上颤颤巍巍地写了几行字,就将信纸仔细地叠好放在几案上。他随即换上普通军士的铠甲,然后小心地将信纸取来,插在铠甲和衣服之间。随后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拖着刀向两军交战处走去。
石勒的先锋在支雄的带领下,杀红了眼,一路登上了金镛城北塔楼。此时守军几乎死伤殆尽,唯率数十人守着塔楼最后一角。
“将这帮晋人杀光,一个不留!”两日前痛失爱子的支雄已经陷入杀戮之欲的漩涡,不断地咆哮着。
“支将军,需要留个把舌头么?”一裨将进言。
“怎么?”支雄嘶吼道:“你敢不遵我命令?”
那裨将赶紧闭嘴。随后支雄一人当先,杀向最后剩下的数十晋军,他的亲卫也随即跟上而这些晋军残兵也毫不示弱,借着城楼的地势拼死抵抗。每一个新军士兵旁边都留下了一到两具石勒老营兵的尸体。
随着支雄将刀刺入最后一个对手的胸膛,四周都安静了。
得胜的石勒老营沉默了。他们也损失惨重,没有欢呼的心思,只是长舒一口气。
过了半晌,支雄才反应过来:“桓彝呢?桓彝呢?”
支雄赶紧上报石勒,石勒一听桓彝走失,也皱了眉头,赶紧发动全军在金镛城内搜查。这才在北塔楼发现了桓彝的衣冠和铠甲,都整整齐齐地叠在塔楼的一角。
人呢?
如果是活着,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如果是死了,那么尸体在哪里?石勒这才想起支雄为了泄一己之愤,竟然没有留下哪怕一个俘虏,不禁大怒。但将支雄斥责一番也无济于事,只可惜一个情报来源就这么失去了。
石勒带着军队重新在洛阳空城中整备,若有所思。这时突然有斥候从城西而来。
“不好了,城西有大量晋军出现!”
“数目几何?”
“不好说,恐怕有数万人,且有骑兵。”
石勒大惊,城西?大量军队?只有可能是桓景的主力。石勒本欲在洛阳立足,然而此时方才结束大战,士卒疲惫,军心不稳,又不知对方底细,石勒陷入了犹豫。
此时石勒的主力只有一半在司州,石虎尚在河北镇压各不服的坞堡主。
“若是虎儿在此就好了。”石勒捋须道。
“洛阳乃空城,四周又无人烟,得之无益,简直如鸡肋一般。”张宾劝谏道:“现在主公已经攻克金镛城立威。不如毁洛阳及金镛城守备而去,在河边另立防线。否则,粮草将尽矣!”
石勒还想继续进军,回望徐光,希望他能说出一条妙计。然而徐光并无主见,见石勒也犹豫了,反而自己也不知怎么逢迎,所以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右侯说的是。”
见两个谋士都说要撤军,为了求稳,石勒仔细一想,似乎也不得不打消继续进攻的念头。毕竟仅仅是一千新军就让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也不知桓景的主力到底战力几何?
他哀叹一声,就下令部下连夜先退至孟津,去到黄河北岸重新整顿。因为走得仓促,甚至连战场也没有来得及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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