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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日上午,桓宣正一个人在书房里读战国策。

屋外风雨大作,天色晦暗不明,他只得将油灯点起。油灯之下,书册上的字尤为暗淡,但是桓宣心里却无限光明从前在京城看不懂的一些人际往来,现在终于完全搞明白了。

为了他能够在京城混个一官半职,当时桓弼只准桓宣看礼记及诸儒家经传,以及老庄之学。学前者是为了匡正道德,学后者则是为了和京城的高门士族谈笑风生。

至于战国策这种书,老坞主觉得过于谲诈,所以之前一直不准桓宣看。直到现在,为了对付谯郡的坞堡主们,桓宣才重又捡起这本书。

正读到兴起之时,屋外想起敲门声,透过窗户看去,是一个穿戴蓑衣的人影。

他轻轻拉开门,原来是桓景。

桓景走进房间,摘下斗笠,一身水淋淋地。

“看什么呢?”他指着桌上的书简。

“战国策”

“弟弟你之前没看过?”

“父亲不让我看。毕竟纵横之术谲而不正,摆不上台面。如果不是乱世,确实也用不上啊。”

这倒确实如此,桓景想起原时空一些同学完全不晓人际关系,但如果是从事技术岗位,毕业几年后依然成就斐然。可见在一个稳定的局势下,变诈之术确实无用。

但是这个时代已经经历过八王之乱了,父亲桓弼居然还笃信之后马上会是一个治世,可见老坞主确实天真固执得很。

“哥哥有什么事吗?”桓宣问。

“张平和樊雅互相泄密说对方要发兵来攻打我们的事,你有听说吧。”

桓宣点点头,“听说了。”

“你怎么看?”

桓宣放下书卷,“依弟弟的看法,他们根本不会来攻打我们。”

这个观点有意思,本来桓景正忧心忡忡,不知道要怎么同时对付两家敌人。如果桓宣说的是对的,那么自己的练兵计划就不至于被新的战斗打断。

“这何以见得?”

“那就说来话长了,哥哥主事这么久,对谯郡各方的实力,不知道怎么看?”

桓景略略思索,给出了他的分析。

“依我看来,我们谯郡现在恰如三国。樊雅一败涂地之后,现在退回涡水以北,兵力只剩不过两千,精锐尽丧,就如夷陵之战后的刘备。

“我们坐拥谯城之固,现在有两千军力,如果要发动坞堡主,又可以获得更多的兵。只是坞堡主们各怀异心,如果防守则有余,进攻则只能靠我们本部的两千兵力。就如孙权防守时往往打得有声有色,但是并无主动出击之力。

“张平占据涡阳、龙亢,控制了南边一半的谯郡,还在汝阴郡有地盘,手下听说有六千多人,势力正盛。而且他流民领袖出身,不必顾忌坞堡主。这仿佛军力强大而打压士族的曹操。”

初秋的大雨天往往分外闷热,桓宣拾起一旁的羽扇,轻轻摇起来。

“哥哥对军力的分析是到位的,但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他用羽扇末端敲敲几案:

“名分!”

桓景心中一惊,这弟弟不像是个迂腐的人,怎么这么在意这种虚的东西,“名分之说未免过于疏阔。”

“不然。这也是弟弟我读战国策的一点感受。之前读左传没能明白的很多东西,现在读毕战国策,再返回去看左传,感觉就像是另一本书。

“大义名分,看起来虚无缥缈,却是一个实在的念想。乱世之中,没人可以相信,大家总希望能跟上正统。那么谁有权威,谁是正统,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越正统的势力,往往越讲规矩。规矩在乱世中珍贵得像金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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