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知道,哪怕顾西影只有十二岁,也不会是一个分不清梦境还有现实的痴人,尤其是当顾西影说到海螺的时候,宋璟也是吃了一惊。
对于每年给顾西影备下一枚海螺这件事,自己刚刚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多说许多,这件事确实是连王兄都不知道的。一直没有好意思将这个小玩意随吴越的节礼一道送来,确实也是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宋璟想了想,若是自己此次没来京阳,会不会送这个呢。要是一直没有机会来京阳,大约会在阿西及笄前送给她吧。
宋璟稍稍地走了走神,顾西影却继续说,“还有此次西征,是后来才定的日子,可是我却在醒来那日就知道,大军出征之日会定在四月十八。就是脑中一闪而过的,不太清晰。可我就是知道。”
“我在吴越听一些老人家说过,有些人会在梦中梦到一些场景,好像自己经历过,然后不知何时,就会真的遇上。小到出门遇雨,大到能预测意外。这并不算多么空穴来风啊?怎么就不能告诉舅父舅母呢?”宋璟有些不解。他轻轻地说话,仿佛实在安慰顾西影,你并不特殊,你只是有一些奇遇。
许多人,尤其是十来岁的孩子,是惧怕异常的。他们宁可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宋璟知道。
“是,我刚醒那几天,太医府医也常来请脉。我有不经意地问过一句,他们说是因着我病中虚弱多思,说梦中思虑不停,会将自己白日里在想的问题在梦中重演,推演能走多远谁也不知道。若是我平日里对事情判断的越准,梦中重现也会越准,等真的发生时,脑中早就经历过,所以才会有预知预言的假象。实在是我太过聪慧的缘故。”
顾西影说的苦恼,落句却在太过聪慧。宋璟原本皱着眉,越听越觉得有理,乍听这句话,竟顺着顾西影问了句,“那你就是聪慧过人,又当如何?”
顾西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只是最初。若是这样,我也就没有如此多的烦恼了。最近,我再做梦,却总能看见有人离我而去。梦中我年岁似乎比现在大上许多。离我而去的人我却看不清楚。每每想要辨认,就会惊醒。那人高头大马,像个武将。我却十分伤心。我喊不出声音,我也迈不开腿脚。我心中的着急无比,却什么也做不了。”顾西影当然知道她梦中这个离自己而去的人是谁,但是她却不说。
“你认识的武将,不过就是舅父和舅父手底下的人。相熟的再多也没有多少了。可若是说道伤心,能让你这样的,恐怕还有就是表兄了。”宋璟帮着分析。“舅父已经解甲,表兄身子不好。若是......”
顾西影没有纠正他,而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若是这样的情况,他们都不得不策马出征。那我如何能不伤心。这局势又会是什么情形。我不敢想。”
是啊。宋璟点点头。他也不敢想。
“而且在梦中。我总感觉。我过的,不太好。”顾西影轻叹一声,有着无尽地感伤。
宋璟瞪大了眼,“怎么个不好法。谁敢让你过得不好!”
“你别激动,就是做梦。”顾西影嗔了他一句,“昨夜,我也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我所托非人。一场婚宴却成了闹剧。父母兄长也不知所踪。兵荒马乱地让我恐慌。一些下子就惊醒了。所以你方才那挂珠帘,我就觉得很好。”
原本被夸赞了,宋璟心里应该是得意的。可是听到顾西影说到所托非人,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不大敢问。只能自顾自地又续了一杯茶汤。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仿佛刚刚说了许多话的是宋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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