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连少时最好的回忆,都能让阿西如此事不关己冷静自持,那份得体聆听背后,就是冷漠,推拒,疏远和放手。
她在一点一点重新核销童年欢愉之事,然后在笑容和怀念中转身。
单纯美好,然后,烟消云散。
宋璟是这样想的,心就揪了起来。他对顾西影的心意,是无比纯粹的,愿你一生欢喜无忧。可若阿西现在的心境真的是自己揣摩推测的这样,该是多么的凄楚荒凉。
几日前,顾西影说的话突然在宋璟耳边炸开,“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我所托非人。一场婚宴却成了闹剧。父母兄长也不知所踪。兵荒马乱地让我恐慌,一下子就惊醒了。”
所托非人。
阿西那是没有说那人是谁。难道梦中错付的,就是这个周广煜么?
宋璟看着周广铭。
若是梦境错付,已是机缘预言。如今再听这些年少美好,不过是兰因絮果,叫人只觉凄迷讽刺。
说得越多越心寒吧。
“阿西生长在我大齐的繁华锦绣堆内,自是光华熠熠的珍宝。她在广云寺时,还被住持批语说将来高阁繁绮必是贵不可言。话倒是吉祥话,只是那时她刚掉在枯井里被拉起来,浑身看着脏兮兮的,直嚷着住持是怕英国公府怪罪,这才信口开河呢。
那一通闹,萧夫人也拦不住,后来是我阿兄将她拉走了。谁知过了两日阿西进宫来,说是让国公府去寺里将枯井埋了起来,又给寺里打了一口井,寺里只当是英国公府心中纯善,没想到阿西管人家要修井钱。这么些年,往观广云寺捐钱的多了,往家里拿钱的还是头一遭吧。”周广铭笑得不行。
这件事,上一回周广煜其实也提起过,只是他只说了自己失足掉下枯井的事,现下被周广铭一提,顾西影也想起了广云寺住持的那句批语。
自己当时并不信这些,为了不让此话被有心人传出,还借着惊吓闹了一通。如今想来,这句话倒也算是一语成谶了。
高阁繁绮不假,却是束之高阁。贵不可言也不假,却是虚有其表。
对又不对,真又不真。
“是啊,我自小总是在府中,要不就是在宫里玩闹。生性好动些,总爱往外跑。自小又随父亲在营中顽,到了广云寺,看什么都稀奇,明明也不算多好的景致,就是爱看。谁知乱走之下还能失足。倒是将张嬷嬷吓得不行,哭了好一通。偏我是个傻大胆的,没事人一样。”顾西影自嘲般说道。
“临危不惧也是豪杰。”周广铭立刻接了一句。
“许是我迟钝吧。再去广云寺才知道后怕。”顾西影说,“可我纵然心中有些惴惴,却还是想要去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后来又去了吴越看望姑母,便想要去吹着海风拾海螺,想看铁锁横江的大船。山间海上,不论何地,我总想着去看看。”
顾西影说得轻快放松,仿佛还是说自己喜爱玩闹一般,说出心底对自在远游的向往。
周广铭只觉得此时的顾西影有着一股率真洒脱之感,却不知她丢弃了什么样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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