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澈说道:「正是。范生所说的为一年一熟的种田之法,可我朝自二十年前起,便在两浙路推种双季稻了,所种效果很好,可一年两熟,能大大提高收成。可,可范生他偏偏不种,仍循旧例,按一年一熟之法来种稻,我等客户早就怨声载道了,可碍于他是范家管事,平日待人也十分凶悍,故也无人敢反对。」
陈冰说道:「可他说的亦是有道理啊,这一田两用之法,确也是妙。」
欧阳澈摇摇头说道:「小娘子不谙种地,不知其中门道,自是情有可原。要知这水田本就水浅,若是养鱼,鱼在水中搅动,这水会变的十分浑浊,这鱼吃起来腥味就会很大,适口性极差。而水田与江河湖海相比自是狭小异常,鱼少动,这肉便软糯酥烂,口感亦是极差。莫说等苕溪村的人不吃,即便是鱼行,实则也不会去收水田里的鱼。这鱼大部分都烂在了地里,呵,要说肥田,却也算是肥了他的田了。」
陈冰似乎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问道:「为何?」
欧阳澈越说越是激动,豁的站起身子,舞着手,说道:「好罢,我便把这苕溪村实情都说与官人和小娘子听罢。至于来年如何安排,二位听了之后再做打算罢。」
此时,欧阳香半掀帘子,对着欧阳澈使着眼色,欧阳澈微微一琢磨,便明其意,老脸微红,身子重又坐回,说道:「方才是我激动了,真是对不住。」
柳志远反倒是欣赏他敢作敢为的真性情,并未责怪他,欧阳澈便继续说道:「这苕溪村的地实则不止一千八百亩,应在一千九百亩上下。」
他见陈冰等人都面露诧异之色,说道:「原本确是一千八百亩,只是中间包着一口堰塘,而这堰塘并未算入这一千八百亩之中,却也属范家之产。往日在耕作之时,只须引堰塘之水入田,极为方便。许是这堰塘暗通苕溪河,虽极小,却从未干涸过,可不知从何时起,这堰塘里的水一年比一年少,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水是直接见了底,再也无法用于耕种了,我等原是想挖渠引苕溪河水入田,可范生极力反对,说此法劳民伤财,所费极多。他说不如就地挖井,所费少,好省人力。可引水入田乃是长久之计,虽费人力财力,可能一劳永逸,可范生他,哎……」
欧阳澈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因而在这田中,每五十步便挖了口水井,也好让灌溉得以继续。而干涸了的堰塘却是多出了不少地出来,范生曾带人去丈量过,约莫有一百亩上下,因而我才说这苕溪村的地是一千九百亩。」
陈冰心中奇怪,心道:「引苕溪河水入田确是一劳永逸之法,这水田还用井水灌溉?就连我这等不太懂得种地的,都知道用井水费力费时,这范生是怎么想的?」
陈冰将心中的疑虑暂且压下不表,她继续听欧阳澈说道:「只是这多出来近一百亩地至今未种,我等曾对他提过,说那地长久浸于水中,田极肥,很适宜种,不如先种两年豆子固田,也好增了地力,之后种稻,粟,还是麦,都是可以的。可他却说甚么都不同意,这么好的肥田,如今却一直荒置着,时日久了,这好田也会变荒地的,哎,甚为可惜呐。」
陈冰忙问道:「范生为何不愿去种?」
欧阳澈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等亦是问他了,可他却说这块地并未在地契上注明,若是贸然开垦了,怕将来官府问责,会有麻烦。我等便说,这堰塘亦是范家产业,如今干涸了,这地自然也是范家的,如何种不得?」
陈冰等人均是点了点头。
欧阳澈说道:「可范生却甚么都不肯说,许是我等问的他烦了,他竟放下狠话,说若是再有人言开垦此地的,便要没收所种之地,让我等卷铺盖走人。」
陈冰并不知范生为何要如此安排,自己也不能只凭欧阳澈的一番
话来评断范生的好坏,不过心中已有了计较,便说道:「欧阳小哥,那你说说,待来年开春之后,若是你的话,会如何安排来种这地呢?」
欧阳澈都未有片刻思忖,立马接口道:「那容易的很!开春后,在沤好的田里先种上豆子,可间种落苏,落苏可食,亦能弃之肥田,待到了五月末便能收了豆子,重新翻过灌了水之后便能肥田,那时还来得及种下最后一批晚稻子,到了十一月底还来得及收,届时,再重新沤过田,以此法再种一年,待过得两年,地力大大恢复后,便可种双季稻了,原本一亩地收三石粮,这一年双熟后,一亩便可多收三石,那可比现在要多收许多了,极为划算。」
陈冰却有些不解道:「嗯?可如今这田也是沤着的呀,为何不能开春后直接种双季稻?而非要肥过一年田后才能种呢?」
许是陈冰这一疑问说到了欧阳澈的激动之处,他的说话声响也逐渐高了起来,「二娘有所不知,这地除了需要沤田之外,仍须要种豆子之类的去肥田,套种间种都是可以的。可范生到好,让我等种豆的地皆是他家所种之地,却不让我等在自己的田种豆子肥田,因而光靠沤田,这地力是远远不够一年双熟的,须多肥上一年才成。哎,只是可惜……」
陈冰问道:「可惜甚么?」
欧阳澈一拍自己脑门,有些懊恼道:「本不想说的,可我的嘴却没把门,罢了,就说与二娘和柳官人听了。这弁山北临太湖,南靠天目山,而天目山往南绵亘数百里,极为巍峨险峻。据说安胥曾在山中驻过军。如今这山中,常出没一伙山贼,沿途打家劫舍那是家常便饭之事,这地若是种的好了,碰上山贼来抢,这,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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