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到旁边一间污秽不堪的公共厕所里上了一趟大号后,李宏毅回到停车场附近,准备先抽根烟再去餐厅,这时他看到起先那两个不想下车的女旅客正紧挨着,也站在那里嘀咕着说话,好像还是没有去吃饭的意思。
李宏毅抽完烟后,临去餐厅之前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她们:“两位是第一次出远门吧?还是……去吃一点吧,不然要到明天下午才有得吃呢,不想吃也去随便吃一点,不然这饭店的服务员会一趟趟来叫你们去吃饭的,啰嗦麻烦得很。”
一个是朴实温和的中年女人,一个还是年轻窈窕的姑娘家,两人衣着朴素,浑身透着明显的农村风貌,但却是很整洁得体,就连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姑娘身后还扎着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长及腰际。
“我姑姑晕车,一路上都是吐过来的,我们现在是真的不想吃,一点胃口都没有。”
年轻姑娘感激地向李宏毅微微一笑,漾起两个迷人的小酒窝,轻声细语道:“我们也带了干粮点心的,路上要是饿了,还是有东西吃的,再说我们刚才也问了一下,里面就那么一菜一汤的,就要十块钱哎,贵得太吓人了,我们……”
她有点腼腆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李宏毅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作罢,自己去餐厅了。
餐厅里人头攒动,几张油腻斑驳的餐桌前已经坐满了人,脏兮兮的地面上到处是水渍,菜台上集中摆着几大盆散发着热气的菜肴,李宏毅忍痛掏出十块钱,打了一份青椒肉丝和米饭后,又到旁边的大汤锅前要了一碗附送的紫菜汤,在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便坐下来开始吃饭。
一边吃着这份比上一世二十一世纪机场里最贵的牛肉面还要贵几倍的饭菜,一边还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窗外停车场上的那两个女人,看还会不会有人要她们吃饭。
这年代的长途客运线路,大多还是国营的长途运输公司垄断经营的,就是有私人投资的,也大多是挂靠在国营运输公司的名下,长途客车的司机和跟车的售票员还是国企里吃大锅饭的职工,牛逼轰轰的,普遍缺乏服务意识,长途中旅客的中途吃饭需要,却成了他们难得的吃喝敛财机会,为此各地公路主干线旁边,到处滋生着一大批专门靠此为生的汽车饭店停车场。
这些饭店停车场都是开设在荒郊野外的公路主干线旁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与各地跑长客的司机和跟车员相互勾结,由司机和跟车员负责将客车专门停靠到他们这里吃饭,还堂而皇之的美其名曰“定点饭店”,饭店则按惯例,除了每趟免费招待司机和跟车员吃喝之外,还按每辆车的旅客人头数给他们丰厚的提成,当场兑现。
羊毛肯定得出在羊身上,旅客就成了挨宰的羔羊,饭菜质量差,价格贵,还别无选择,甚至还强买强卖,司机和跟车员会千方百计把旅客赶下车,饭店这里则养着一批即是服务员又是打手的人员,强迫每一个下车的旅客都必须得吃饭,不吃也得吃,甚至不吃就要给他们交一份钱。
这种现在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恶劣野蛮现象,在这个年代却的确是不可思议地横行了许多年,以至于成了一种大江南北普遍的惯例,一直到后来彻底打破行业垄断,道路和交通运输业蓬勃发展,完全走向市场化竞争后,这种怪象才得以彻底消失。
从刚才在车里见那个狡黠的售票员一定要赶这两个女人下车,李宏毅就觉得今天这家专门的“定点饭店”可能会有问题,因此还特意提醒了一下两个女人。
果不其然,李宏毅很快就看到有几个服务员模样的男子跑进了餐厅,向一个平头的中年男人汇报道:“老大,外面那几个人怎么办?我们都已经客客气气的请了他们很多遍了,就是死活不肯进来吃饭,那个糟老头子还口口声声说我们的饭菜贵,是在打劫抢钱,再这样跟他们耗下去,就快要到开车时间了。”
“还有几个人啊?都是哪辆车的?”
“还有七个人没吃,有四个是京山开往石城的,有三个是广阳开往泉城的,三个里面还有两个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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