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将这个红包收好,然后替孩子们感谢了宁川一遍又一遍。说要用这两千块钱,进一批旧书,在学校中建一个小小的图书室。
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婚礼终于进入最精华的环节。
吃席。
宁川这一路谈不上风餐露宿,但也确实没吃上什么饱饭,就指望这一顿好好补补呢。
随便在婆家阵营这边找了个空座,宁川赶紧坐了上去,看着一道道大菜被送上桌。
四喜丸子、红烧肘子、烧鸭扒鸡、熏酱猪蹄、油爆大虾、红烧鲤鱼、清炖排骨、爆炒腰花、凉拌银耳、蒜薹炒肉、油炸花生米……
梦境之外,饿昏在地的宁川,砸吧了几下嘴。
他很确定,当年那场在风沙中举办的婚宴,绝对没有这么丰盛,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是在做梦,吃了再说。
梦中,那盘四喜丸子就摆在宁川的面前,他正要伸手去夹,忽然又有些踟蹰。
这大肉丸子份量不小,总共就四个,要是直接就夹了一个,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自己大学毕业生的身份,给新郎丢脸。
要是只夹半个,是不是又有些不太卫生?
于是宁川决定先缓一缓,转而伸长了胳膊,去夹位处中央位置的那盘红烧肘子。
可恨的是,这肘子并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绵软,深黑色的皮很是坚韧,宁川捅了半天,也依旧是铁板一块。
藏在肘子皮下那一层软糯荤香的肥肉,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躲着不敢见人。
就在宁川准备认真发力的时候,忽觉眼前一花,低头再一看,只见那一盘四喜丸子已经被分了个溜干净。
宁川慌乱地再一抬头,一个小男孩将筷子深深插入那只肘子中,将其整个挑起,然后得意洋洋地放进自己的盘中。
这般气势,颇有些当年铁木真高举苏鲁锭【注1】,挑着敌人首级耀武扬威的风采。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四周,双手撑在桌子上,将肘子护在怀中,然后低头猛咬一口。
这一口,好似啃在了宁川的心头。
他终于明白,不抢,是一口也吃不上了。
宁川快速出筷,准备夹一只虾,结果依旧是慢了半拍。
那一盘油爆大虾,被一位大妈直接端走,然后倒进早已准备好的塑料袋中。
此番行径,还没等目瞪口呆的宁川反应过来,就另有同桌大妈翻脸了。
只见这位大妈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哎!”
那位装完了大虾,还准备打包花生米,回家给老头子做下酒菜的大妈,被吓了一激灵。
“你干嘛?”
“我干嘛?你把菜都打包走了,我们吃什么?”
“我随礼了!”
“谁没随礼?谁没随礼?”
两位大妈隔桌对骂,唾沫星子喷了一桌,言语上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那争得肘子的小男孩,依旧在埋头苦吃,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塞,同时警惕地看着宁川。
他总觉得这人没什么好心眼,眼神不老实,总是往自己的肘子上瞟。
看着眼前桌上所剩无几的残羹冷炙,听着两个大妈尖锐的争吵声,梦中的宁川头痛欲裂。
然后他骤然睁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缓了一会,宁川才意识到,自己手腕上的那只通讯手表在剧烈震动。
是它将自己唤醒的。
这次可不是电子元件老化失灵导致的,而是真的有大事发生。
是紧急广播,这种情况很罕见,只有地震级新闻,才会通过这种方式播报。
虚弱的宁川依旧保持着躺卧的姿势,右手伸过去,按了一下通讯手表上的一个按钮。
“滋滋……紧急播报……滋滋……”
“突发新闻:二十分钟前,一名未知身份刺客,潜入芦山军事禁区,刺杀正在此地休养的第一议长。目前,刺客已被抓获,议长先生伤情严重程度未知。”
“滋滋……”
“第一议长办公室发布简短声明:议长先生确实在敌人的刺杀行动中受伤,但目前伤情稳定,无生命危险。刺客身份已经确定,但为联邦机密,不对外透露。望广大群众不信谣、不传谣,针对此次事件恶意造谣者,联邦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滋滋……”
“第二议长专机已从京都基地市起飞,将于今日夜间抵达芦山军事禁区。”
“第三议长专机已从新约克基地市起飞,将于明日抵达芦山军事禁区。”
“复兴党党魁,高桥阳太先生发表公开讲话,强烈谴责此次刺杀事件,并对第一议长表示慰问。”
“截至目前,抵抗军方面、叛军方面均未发表声明,无任何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
听到自己死对头遇刺的消息,宁川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兴奋的表情来,依旧平静。
忽然,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子。
这一下有点起猛了,但此时的宁川异常激动,不等眼前的金星消散,他就伸手到自己的太阳穴上,一下子就将黄金卡牌从自己的脑子里拽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果然,那两条交错成“X”形的锁链,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裂缝。
随后,在宁川激动目光的注视下,锁链瞬间崩碎,然后消失于无形。
第一议长周解遇刺重伤,他当年布下的这道封印,也随之瓦解。
黄金卡牌上再生变化,那位“老先知”,原本空白一片的脸部,开始出现五官。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这张脸,宁川十分熟悉。
正是他自己。
【注1】:苏鲁锭,蒙语意思为“矛”。传说成吉思汗手握胎血出世,而这块胎血正是苏鲁锭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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