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路师兄来了,大家看见他一如既往地坐在那早自习,毫发无损,心里的大石头就都落下了。然后苏晓樯也来了,看见路明非眼圈先红了,大伙急忙安慰了她。那一上午苏晓樯都跟在路明非旁边,有什么事都替路明非办了,整的好像路明非的丫鬟,还把对路明非的称呼改了,改成更亲切还带着撒娇意味的“明非师兄”。
其他人顿时心底一沉,大家想着这应该是在事故中触发了什么吊桥效应,让这俩看对眼了,大家都唉声叹气,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大家的头顶,把唯一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名叫陆青岚的家伙压的喘不过气来。惦记路师兄的女孩和惦记苏晓樯的男孩互相安慰,都说没事没事,下一个会更好,还有人后悔自己昨天应该去跟着路师兄探望陈雯雯的,他们怕麻烦图省劲找各种理由推掉了这个任务,谁知也推掉了攻略路师兄的唯一机会。
其实楚子航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他正在思考昨晚发生的事。昨天世界线又一次被人修改了,掩盖了奥丁的存在,他在猜测是不是那个自称路鸣泽的男孩干的。情报实在太多了,路明非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为什么路鸣泽会选择路明非,为什么奥丁会盯上他,这些事看起来毫不相干,但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他想只要找出这种联系是什么,或许就能解开一切的谜题了。
早上时警局来了电话,是那两个卡塞尔学院的专员,说他们已经把奥丁的事汇报给学院,还让楚子航注意安全,最近这座城市不太平。
“昨晚你不是问我们芬格尔是不是也在这么,他昨晚跟着两个高级执行官去执行任务了,路上遭遇了强敌,死了一个无辜的混血种,他们三个都打不过那一个,甚至我们的狙击手根本没有机会开枪。”警员是这么说的。
“强敌?”楚子航眉峰一震。
“是的,大概是超S级,能够在不开言灵的情况下肉身跟青铜御座对战,还把青铜御座给压制了,总之你小心点,那个家伙正满城猎杀混血种呢。”警员挂掉电话。
楚子航觉得这座城市越来越诡异了,先有龙王级人物在此潜伏,现在又出来一个猎杀混血种的人。
不开言灵压制青铜御座,楚子航在日本见过这种超级混血种,那是白王血裔中最尊贵的存在,皇。莫非这座城市也有一位尊贵的皇,他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和专员们暴发冲突,想来肯定不是他们这边的,那么这位超级混血种是站在哪一方阵营的呢?
想到这,苏晓樯在一旁小声地问他要不要喝水。楚子航抬起眼,苏晓樯不知道怎么回事更粘着他了,大概在这个又一次被修改的世界里,还是他救了苏晓樯。刚刚适应的世界又发生了改变,这让楚子航的脑袋有些混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晓樯就把一瓶水塞在他的手里,歪头朝他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嘴唇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看了楚子航一眼,转身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出了教室。
长发在她身后起落,她头也不回地说:“明非师兄你不喝也晚了,我已经买好了,快走吧,下节体育课,干嘛那么魂不守舍呢。”楚子航这才想起下节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他看了一眼钟表,还有五分钟上课,足够他从教室走到操场了。
他就这样跟着苏晓樯走在走廊里,外面的梧桐树早已被秋风染黄,黄叶在风中飞舞,在他们脚下铺成枯黄的地毯,踩上去咔嚓作响。
校园里的树都已泛黄,放眼望去那连绵的树丛像是被落入染黄的云霞。苏晓樯走在前面,楚子航在后面亦步亦趋,他仰头望天,高远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阴霾,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马上到上课时间了,先前操场上跑来跑去的学生一窝蜂地涌向教室,有不少人和楚子航他们擦肩而过。无数双鞋子把落叶塌得粉碎,脆响一片。楚子航有点恍惚,他想在这个随时都可能被修改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太多太多的谜团压在他的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
铅灰色的天光洒满校园,枯黄的树叶和天空的阴霾遥相呼应,看得人心里萧索生寒,仿佛那吹拂的秋风能够将寒意渗入肌肤,直接沁到心里。他想起路明非,他想路明非现在在哪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希望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蔫巴的孩子,在这样的世界里,路明非要是被欺负了,可没有帮他。
忽然一道熟悉的目光从交错的人群中射来,直接射入他的心底。楚子航猛地转头,他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他在那响成一片的脚步声中听出那个人特有的步调。
有人在顺着人群走来,楚子航看不到那个人,但他能够猜到那个是谁。
走着走着,楚子航站住了,那个人也站住了。
在阴暗的天光下,在涌动嘈杂的人群中,他们相向而立,如同汹涌的潮水里对峙的两块礁石。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飘落的枯叶、昏沉的天光、涌动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楚子航的眼瞳中,世界忽地离他远去,像是一辆狂飙的跑车载着一切唰得离开,带走了嘈杂的声音,带走了烦乱的思绪,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站在原地隔着人群四目相对。
世界上总有一些相逢是措不及防的,在你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一切,会有一个人会蛮不讲理地闯入你的生活,像个强盗似的把你的生活打乱,让你又得习惯有她的日常。可等你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那个人又会忽地离开,不留下任何痕迹,从此你已经习以为常有她的日常又戛然而止,你又得重新适应这一切。
现在那个人又回来了,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点和空间点,迈着那独特的步调,摇曳着长发,一刀把你的日常斩断,不由分说加入你的生活。
相逢就是这么一回事。
楚子航看着那个穿着仕兰中学校服,发间扎着白色丝巾的女孩。他凝视她的眼睛,看着那张明艳照人的脸,一咎柔软的额发在他们的视线间晃晃悠悠。她总是会用这种有点天真又有点搞怪的目光看人,若是在酒吧遇到她,她肯定会一屁股坐在你的身边在吧台前支颐起上身,眨着一双明媚的眼睛用这种目光看着你,说:“你要不要给我买点喝的。”
此时那个女孩就这种目光看着他,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长发掩映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一双鹿一般灵动的眸子灼灼生辉。
“夏……”楚子航张开嘴,从嗓子里挤出这个发音。
同时人群忽然静止,苏晓樯转过头,惊诧地看着他们。
在众人的目光下,女孩微微侧头,好奇地打量着楚子航,就好像看到一只忽然凑过来喵喵叫的流浪猫的那种眼神。
她樱色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线,眼神柔和而迷离:“你是……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是,我们见过的,夏弥。”楚子航低垂眼帘,轻声说着,一颗心慢慢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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