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稍稍整理了衣冠,走出房门。
胡管家早已忙不迭地抢上前去,打开了大门。
只见门前竟乌压压站着百余人。
当首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生得珠圆玉润、脑满肠肥。
——正是张家家主!
张家家主身边站着一位剑眉星目、身材挺拔的青年。却是张家少爷,张虎。只见他面色红润,身披一袭鎏金长袍,腰挂玄玉宝剑,好不气派。
张家父子身后,矗立着鹤发童颜的太玄书院院长,梁鸿。渊渟岳峙、气宇不凡。
放眼望去,张家父子身后,尽是银冠玉带、长袍锦衣一类打扮的人物。
除了有位以纱遮面的少女,温婉知性、身段玲珑,白衣翩然,在一片大红大紫中显得格格不入。
见此情景,杨尘心中一冷:
“这张家家主是要当着城中达官显贵们的面,彻底折辱我杨尘,好教他这府邸来的更加明正言顺么?”
他心如明镜,面上不动声色地道:
“张伯伯与各位前辈、同仁远道而来,小侄有失远迎。”
“哈哈,这是说得哪里话?”
看到杨尘,张家家主满脸堆笑,五官快挤成了一团肉球。
“咱们两家素来交好,贤侄可千万莫说见外话!等这场辩论一过呀,你呢,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行!”
杨尘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大大方方地道:
“谢谢张伯伯。不瞒您说,伯伯知人善用、见缝插针的本事,我是素来景仰的。近来小侄时常感叹,若能有机会与张伯伯学得一二,也不至将祖宗家业经营到这般田地。”
张家家主久经风浪,何尝听不出这似柔实刚、绵里藏针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心头一凛:
“杨家这小子,自从飞来横祸后,不一直是个病怏怏的糊涂蛋吗?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这小子和刚才的灵神有什么关联……不,不可能。他如果有那等本事,又岂会糊涂这么久?”
他眯着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青年。
除了发觉杨尘的身姿格外板正,一时没看出半点不同。
杨尘迎着张家家主的视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道:
“张伯伯,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是随我入室吧。免得怠慢了诸位尊客。”
说着,很自然地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张家家主狐疑地盯着杨尘,最后挤出一丝笑意:
“也好。杨贤侄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嘴。咱们,准备去辩经论道吧。”
……
杨家的论道堂修建于杨家极盛之时,占地面积约有三亩,可同时容纳数千人。
其外观方正规整、富丽堂皇,远远便能看到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进入内部,一眼可见那大理石铸就的三尺多高的论道坛。两根巨大的石柱撑起了三丈高的天花板,四周的墙壁刻有闭目凝神的先圣浮雕,显得雅致沉静、庄重肃穆。
即便早已司空见惯的杨尘,步入堂中,也不禁感叹彼时杨家财力之盛。
众人于论道堂一一坐定。
杨尘亲自斟上茶来。
张家家主故意没话找话地教训道:
“刚刚承杨贤侄谬赞,我这当长辈的过来人,便提点一句。你年少成名,一路平坦。后来陡遇大难,也应当明白,有些时候,该认命就认命。经营之道,亦是如此。明知大局已定,顺势而为,至少还能体面收场。若是作无谓挣扎,落个灰头土脸,最后大家都不愉快,更是于事无补啊。”
哼哼,还想忽悠我当冤大头,给你们当牛做马是吗?
杨尘心中有气,却依然笑呵呵地道:
“感谢伯伯指教。您我二家素来交好,小侄此番虎落平阳,还能受到大伯不计名利的特殊关怀教导,想必我爹娘的在天之灵也一定欣慰不已。虽然现在小侄无能,致使家道中落,但总有一天,得到机会,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报答您和整个张家。”
张家家主神色明显一滞。脸上的阴狠一闪而逝,接着干笑两声:
“嘿嘿,那我可得好好等着!”
与张家家主同来的百余人中,不乏耳聪目明的读书人。
他们清清楚楚听得张家家主笑里藏刀、咄咄逼人,欲欺杨尘失时落势,杨尘却应对自如、语带机锋,反讥张家趁火打劫、忘恩负义,不禁颇为诧异:
这杨家少主什么时候头脑如此机敏,更胜往昔?
还是说……这小子一年来是有意隐忍不发,只待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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