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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一名举着火把,头发胡乱扎成发髻的少年身穿麻衣、颤颤巍巍的赤足走在甬道中。

前方黑黝黝的深不见尽头,左右宽五到六米,高约四米,地面和两侧皆是大块大块的雕纹方砖、云纹密布。火光照耀其上,泛着层层清光,神秘中带着几分阴冷,让少年脑海中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

把这些砖头扒出去,能卖多少钱啊?

踏,

就在这个紧张兮兮的少年胡思乱想的时候,随着他满是老茧的左脚向前踏下,头顶有淡淡的薄雾笼罩而下。

雾气瞬间弥漫方圆数米,少年惊觉抬头,下意识的想要呼喊!然而只是发出‘嘶嘶’的沙哑声。情急之下,他丢掉火把,伸手用力去抓自己的喉咙。

噗呲、

少年是如此的用力,竟然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喉咙都扣下了一大块血肉!

“呼~~呼呼呼!!!”

鼻腔中发出惊恐、粗重的喘息,浑身皮肤开始如蜡烛融化的少年惊骇转头,伸出除了掌心上还连着少许皮肉之外,眨眼间就融化得只剩下几根白骨的手掌,试图向身后的人求救——

崩!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支飙射而来的箭矢,瞬间钉入少年的脑门!

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他带着向后跌飞,啪的一声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

甬道之中,跌落在少年尸体旁的火把静静燃烧着,照耀着那一路散落着的各种死状凄惨的尸体,一直延伸到甬道的另一头:也就是箭矢飞来的方向。

“下一个,”

射箭之人放下手中的弓弩,他身穿黑铁山纹铠,头盔、胷甲、肩吞、臂鞲、裙甲一应俱全。乍看之下,仿佛一座黑色铁塔,冰冷杀气扑面而来。

和他浑身铁甲以及手中的弓弩比起来,这个中年男人冷硬的脸庞,划过左脸的刀疤,就显得不值一提。

“哈哈哈,这次的‘探子’走了四十一步,”

在黑铁山纹甲男人的身后,或蹲或站着一群做兵卒打扮的大汉,其中一名尖嘴猴腮的家伙兴奋的摊开满是老茧的手掌。

“给钱,给钱!”

他们大多身穿棉甲,只有在胸前缝着护心镜,亦或是肩膀上垫着皮革,也没有头盔。不管是装备还是气势,和射出箭矢的盔甲男人都有着天渊之别。

“那龟儿子再走九步···”

“操,老子已经连输五把,怎么说?”

这群大汉约莫有二十之数,像土匪多过士兵。

他们抱怨、怒骂着,纷纷掏出串起来的铜钱,数出五枚丢给尖嘴猴腮的家伙。

“开盘开盘,严老三!别看了——”

“嘿嘿嘿,好。”

赢了钱尖嘴猴腮的‘严老三’将一大把铜钱揣入怀中,按了按之后继续坐庄。

“这一次的探子,老子赌他能够走出四十步!”

“老子压三十步!”

“老子压五十···”

周围的火把照耀在这些大汉的脸上,涂上一层油光光的赤红,挥舞下注的影子如同群魔乱舞,显得格外狰狞。

而甬道中正在飞速融化的尸体,就是他们消遣的道具。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赌为赢。”

一名手持罗盘,做短打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摸了摸胡须,满脸不屑,让尖嘴猴腮的‘严老三’不爽的抬起头来。

“文队副,你老是读书人,书中自有那个啥子~~”

“兄弟们都是大头兵,兜里只有铜板,不耍上几耍,可耐不住这鬼地方的寂寞,大伙说是不是?”

在一片‘正是’、‘废话’之类的附和声中,手持罗盘,被称为‘文队副’的中年文士冷哼一声闭上眼睛。

如果是从前,别说这些大头兵,就算是前方那位身披山纹盔甲的‘严队长’,也要对他这个主管后勤的‘队副’客客气气。

可惜半年之前,他们这支被调来黔中道‘剿鬼’的军队逾期未至,导致乐源县妖物肆虐,几乎被夷为平地。眼看军法临头,严队长带着大家索性落草为寇,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

然而黔中道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在劫掠了几个苦巴巴的小村庄后,‘文队副’提议以他学了点皮毛的寻龙点穴,改做摸金校尉的行当。

——可还是那句老话,这茫茫大山本就出了名的穷困,哪有什么富豪陵墓给他们挖掘?

所以‘文队副’在这支队伍中地位越发落魄,逼得他不得不弄次大买卖好证明自己:也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什么原因,居然让他真的找到了眼前这座陵墓。

和偷偷摸摸的盗墓贼不同,落草为寇的兵匪们做事十分豪爽,直接正大光明的挖洞开山,然后就遇到了眼前这满是陷阱的甬道。

就在众人催促开盘的时候,一名魁梧的光头大汉已经大步向后面走去。

在这些兵匪的后方,堆放着大量的工具:独轮车、锄头、铁锹、竹竿、公鸡、糯米···随着光头大汉骨节粗大的五指一抓,就从一排蹲在地上,衣衫篓缕的人群中抓出了一名少女。

没错,这些‘人’也是工具。

“走!”

抓着少女的头发随手一抛,光头大汉直接将对方如同麻袋般扔进了甬道中。

咚,

少女划过一条长达数米的弧线,重重的砸在石板上,原本就酸软无力的身体只剩下麻木。

原初啊,好不容易才穿越灰雾抵达这个世界···

“不要浪费,”

面对自己手下粗暴的行为,身披山纹甲盔甲的队长上前一步,‘友好’的将少女扶起来,然后伸出食指,指向前方黑洞洞的甬道尽头,中箭融化的那具少年尸体。

“你只要越过上一个‘探子’,再往前走五十步,就安全了。”

同时另一只手从背后推动少女,

“很简单,去吧。”

的确‘很’简单,甬道中散落在地,一路延伸出去的五具尸体就是证明。

啪,

被山纹甲队长推了一下,麻布长裙的少女踉踉跄跄的向前几步,最终还是跌倒在地。她不甘心的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

碧绿色的双眸犹如幽深的湖水,似乎泛着隐隐的星光,嘴唇微微抿着,轮廓鲜明的脸上平静无波,既没有恐怖,也并不冰冷,更多的是一种面对命运的无奈。看起来至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眉宇之间隐隐还带着些稚气。

明显并非中原之人。

“哈,之前没瞧仔细,居然还是个泰西小娘?”

已经下注完的兵卒们看到少女跌倒,纷纷鬼叫连连:

“起来,别坏了爷爷们的兴致!”

“格老子,赶紧走——”

少女的容貌精致,可惜对这些曾经的大头兵来说,脸如圆盘、腰条丰满、乃大屁股翘才符合他们的审美。虽然因此让少女逃过了一劫,但充当探路的工具,等待她的也只有死亡一条路:区别不过是早晚而已。

“真可惜,”

虽然少女努力的在地上爬行,但这个速度让山纹盔队长立刻失去了耐心,拉弦上箭、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少女的背心。

“下一个,”

崩、

箭矢飙射而出,直接插入了地面的石砖中!

颤抖的尾羽让正在努力爬行求生的少女瞳孔一缩,紧贴着脸的死亡是如此的冰冷。

“等一等!”

以这名山纹盔队长百步穿杨的武艺,这个距离闭着眼睛都不会射歪。之所以会出现箭矢落在少女旁边这种情况,是因为他们买来的‘探子’中有一个人影突然站起身来,狠狠的撞在了他持弩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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