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半夜醒来,他一点也不喜欢半夜醒来,瞪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世界,那感觉可不好。
他哼了几声,没人理,叫了几声妈妈,没人回答。
帅望不高兴了,本来就睡不着,这下子他决定大闹一场,他坐起来,大叫:“妈妈妈妈!”
竟然没有声音。
帅望呆了呆,妈妈去哪了?刚刚的愤怒忽然变做了恐慌。
帅望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考虑着是放声大哭还是起来找找。
帅望胆大顽皮,此时即然是无人管束,他当然是怎么淘气怎么来,当下光脚跳下地,四处找了一圈了,没找到妈妈,倒把个小丫头吵起来,那小丫头不过十岁,睡着死猪一般,生让帅望吵醒,也只抬头问一句:“什么事?”见没人回答,重又迷迷糊糊睡去了。
帅望穿上鞋,竟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清冷,紫藤架黑鸦鸦拉着老长的影子,自家的小院,在午夜看起来,竟然有一点阴森。帅望轻声劝自己:“你男子汉啊,要做个勇敢的好宝宝啊。”
这个勇敢宝宝就这么走到外面去了。
院子里没有,他出了院门,外面的桃林,一向是他的禁地,妈妈是不准他去的,不过那地方的机关,妈妈也早指给他看过。
今天这样自由,帅望忍不住往桃林里看了看,他看见桃林里飘着一个红衣女人,脚不沾地,悬在半空。
小帅望的头发“唰”地竖了起来。
鬼吧?
不是,那身影那样熟悉,帅望站在那儿,发呆。
他呆了许久,禁不住轻叫一声:“妈妈!”
妈妈,怎么了?
既然是妈妈,不管她怎么了,帅望都不怕,他跑过去,站在妈妈脚下,抬起头,看见好可怕的一张脸,韦帅望到这时,终于受惊哭了起来。
可是无论怎么哭,他亲爱的妈妈再没有回答一声。
帅望就这样独自嚎叫跺脚大哭,所有招术使尽了,不能让他的妈妈回应他,他觉得伤心又害怕,出了什么事?妈妈为什么不再理他了?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一切忽然失却了控制,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帅望的眼泪干在脸上,他除了站在那儿发呆,无技可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帅望畏缩地躲到树后,那个人站在施施的尸体旁边,呆了一会儿,把施施从树上放下来,检查了呼吸,把了脉搏,站起来,呆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从始到终,即使后来帅望从树后站出来,试图引起他注意,他也看都不看小帅望。
那个人转身离开,把帅望与他的母亲留在黑漆漆的夜里。
帅望呆呆地,已经惊怕伤痛到麻木了,他无声也无泪地围着施施转了几圈,终于选择坐在妈妈身边,变得可怕的妈妈也是妈妈,在这个无尽的黑夜里,黑鸦鸦的空气仿佛都有敌意,他只得偎在妈妈身边。
韩青过来时,看到黑夜里那触目的红衣,还有偎依在一动不动的红衣里的四岁幼儿,月光清冷明亮地照在那幼儿脸上,小小的面孔泪痕未干,眼睛红肿,但目光已发呆。
你见过被打怕了的孩子吗?统统目光发呆,因为现实丑恶,因此不敢思考亦无能力躲避反抗,只得向自己内在的精神世界寻求安宁,固此目光发呆,反应迟缓。
韩青经常见识小帅望的顽皮,一夜间,这个多动症一般,不肯安宁的孩子已经呆呆不动了。
这情形让韩青惊痛!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白天,施施竟是向他托孤吗?
韩青过去抱起小帅望,紧紧抱住希望给这孩子一点温暖与安慰。
帅望被抱起来,才慢慢回过头,看到自己常见到的韩叔叔,第一次觉得韩叔叔不是他捉弄的对象,而是一个可亲可以依靠的大人,帅望先是全身发抖,在韩青俯身为施施把脉时,他尖叫起来。
如果有幼儿在你耳边尖叫过,你就知道,那种尖利的穿透性的童声对耳朵会有多大的破坏性,韩青觉得耳朵“铮”的一声,吓得他差点把韦帅望扔到地上。
不用把脉,韩青对这种事很有经验,手指接触肌肤,已知施施是死透了,再没救了。
所以他堵住自己的耳朵强忍着尖锐的刺痛,把帅望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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