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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望中午时终于睡醒了,他迷茫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隐隐记得夜里发生的事,他发了一会儿呆,翠七见他醒了,不敢怠慢,转身就跑到院子里,结结巴巴地叫韩青:“掌掌门,快,他他他又醒了。”韩青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帅望是洪水猛兽吗?

韩青进门,发觉帅望很静,象这样沉静的韦帅望,真让人不习惯。

反常的韦帅望见到韩青立刻露出一个反常的可爱的微笑:“韩叔叔。”

韩青发现自己同翠七一样,有一种很惊的感觉,他走过去,在帅望面前蹲下:“什么事?”

帅望的嗓子有点哑,很可怜也很可爱,他以不同于幼儿的低沉声音以不同于幼儿的沉静态度,问韩青:“我妈妈是不是死了?”

韩青沉默一会儿,终于回答:“是的。”

帅望问:“她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看我再也不陪我玩再也不抱我再也不哄我睡觉再也不陪我玩了?”

韩青要费很大劲才能忍住眼圈发红,他点点头:“是。”

帅望问:“她不要我了?”

韩青说:“不不,她不是不要你,帅望,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即使她舍不得你,也会不得不离开。”

帅望怒道:“你胡说!别人死了也许不会回来,我妈妈怎么会不回来,她不回来谁给我穿衣服?”帅望扯着自己的衣服,怒道:“妈妈说,不能穿这个衣服睡觉。我不要你,我要我妈妈!”

每日一哭的时间到了。

韩青叹一口气,抱起帅望,嘴里喃喃地安慰:“好好好,以后韩叔叔给你换衣服,不穿这个睡,咱们光着睡。”

帅望大哭:“不对,是穿睡衣,你说的不对,不对,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韩青觉得自己脑子里开了个大工厂,这个工厂被帅望的哭声“呜”地一声启动,开始“咣咣”作响,响得韩青不能思考,韩青叹息,这不酷刑吗?妈妈们是怎么让这种尖叫声停止的?韩青唯一的办法不过是抱起帅望,伸手在他后背轻轻地拍啊拍。

好在昨夜小家伙的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没多久,韦帅望就累了,气喘吁吁地缩成一团趴在韩青身上抽噎。

韩青抱着韦帅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圈又一圈地转,一次又一次内心哀叫:“我受不了了,我要把这恶孩子送给别人养育。”

韦帅望的:“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念了一遍又一遍,可渐渐也觉得韩青的臂弯安全温暖舒服,有求必应,他缩着身子,大头开始在韩青怀里钻,找到舒服的地方舒服的角度,人也安静下来,倒底是孩子,开始看风景,提要求:“我要那虫,我要那蝴蝶,我要那只鸟!”

一一得到满足,小帅望很满意,青虫装到兜里,手里捏着蝴蝶,鸟放到笼子里,然后他抱住韩青的脖子,亲亲他的脸。

软软的小嘴唇,韩青笑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忽然感受到一种快乐。那是一种事业与霸业,甚至朋友兄弟不能提供的快乐。他看着帅望的目光,变得很软。

韩大掌门竟没有把那个惫懒孩子送走,他答应过,他三杯许然诺,一诺值千金,他说了照顾小帅望,就真的照顾小帅望。

那天微雨,是施施下葬的日子。

帅望披麻带孝,他发表意见说:“我不喜欢这衣服,这衣服不好看。”不过新衣服就是新衣服,他倒不反对穿着这件衣服玩。

韩青换一件素服时,帅望就跑没影了。

翠七找得痛不欲生:“掌门,我实在找不到他了,哪都没有人啊。”

韩青出去找,院子附近找个遍,人影也没有。

帅望在树下挖开一个蚂蚁窝,看着小黑点四处逃窜,他津津有味。

树顶上有人说话:“再来一泡尿淹死他们。”

帅望仰头看见有个男人做在树上,他禁不住问:“你坐那儿干什么?”

树上那个人说:“我来找一个人。”

帅望问:“你找谁?”

那人说:“我找施施。”

帅望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死了。”

那人也沉默一会儿:“我知道。”

帅望白他一眼:“你知道你还来找,我妈妈死了,连我都不理了,你还找。”

那人笑了:“这么说,你和我,都是被她抛弃的人了?”

帅望沉默,低下头玩蚂蚁,过了一会儿,帅望说:“我恨她,我讨厌她。”

树上的声音问:“为什么?”

帅望说:“她都不理我了,我也不想同她说再见。”

蚂蚁窝上忽然下起了雨,一滴一滴,有几只不幸的蚂蚁,就这样在洪水中丧生了。

树上的人轻声说:“别哭了,小帅望,跟我走好不好?”

帅望一脚踢烂地上的土堆,大声地:“不好,我不认识你,我有韩叔叔!”

树上的人轻笑了:“呵,你韩叔叔!他对你好吗?”

帅望不答。

树上的人笑道:“帅望,叫爸爸。”

韦帅望怒答:“我是你爸!”

然后转身跑了。

林子里飞起几只鸟雀,冷恶回头同冷先说:“据说那是我儿子,生猛不?”

冷先含笑:“很象你。”

冷恶笑道:“他哪有我这么帅。”

冷先笑。

雨丝细细,韦帅望在林子里远远地看见送葬的队伍缓缓而过。虽然施施只是一个不会功夫的女子,但既然掌门出现在葬礼上,所有听说过施施这个人的人也都出现在葬礼上,倒也并不冷清。

可是韦行与韦帅望都不在。

韩青有一点恼了,低声喝令冷家人:“找到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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