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的娘看老大夫提着药箱要进产房,又上蹿下跳了:“大夫,您可不能进产房。我那媳妇正生孩子呢!”
老大夫为难地看向王喜和余谷,余谷拱手:“大夫,辛苦您进去瞧瞧吧。”说着把余谷的娘往旁边一推。
大夫踌躇着不敢进去,这一进去了,指不定有多少麻烦纠纷。
余谷急得快给大夫下跪了:“救人要紧,请您进去看看吧。”
大夫就推门进去了。
王喜他娘就大喊:“伤天害理啊!伤风败俗哇!一个娘们儿生产的时候给大夫看完了,这女人要不得了,要不得了!街坊邻居快来作证啊,这样的媳妇我们王家可不敢留了。”
“等这事完了,我自会接她回去。”余谷冷冷道。
王喜他娘先是一愣,接着嚷嚷的更凶了。左邻右舍的渐渐围了过来,在院外里三圈外三圈的看热闹。王癞子老婆怕余谷和王喜娘打架,三两步抢进院门。扫视了一圈院子,看王喜唯唯诺诺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对王喜吼道:“你有没有良心啊!媳妇生孩子闹成这样。”
王喜道:“我哪知道会闹成这样?早知道不生也罢。”
“放你娘的屁,孩子不是你的?只会躲在老娘后面算什么男人?”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是王家太过分了,生孩子熬了一天也不叫人,想把人活活拖死。
王喜受不了指指点点,开始辩白:“你这泼妇!不要胡说。我有哪点对不起孩子他妈吗?她怀孩子时要吃酸的,我立刻就给她买。怕她大着肚子洗衣服不方便,我都叫她不要洗,她性子倔偏要洗,我就让她坐在凳子上洗。摸着良心说,哪个男人有我这样细心?看她生孩子受苦,我比她还痛苦,恨不得替她痛苦,可生孩子到底是女人的事,我也帮不上半点忙啊。”
他手舞足蹈,面相院子外的吃瓜群众,似在表演一出舞台剧,说到动情处,竟声泪俱下,光看他的表情,简直比窦娥的冤屈还大。
“帮不上半点忙?你老婆嚎了一天了产婆都不会请?”王癞子老婆和余大姐虽只偶尔有些来往,这时看王喜痛哭流涕,真恨不得抽他两耳光。
越想越气愤,她本就是个口没遮拦的,此时断不肯忍下,又朝向王喜的娘,炒豆子似的骂道:“你们也是欺负余家在王家村没根基,成日的说大姐生不出儿子。就是生不出儿子,也是你们家没这个命。生了个王喜,没两年就克死他爹了,仗着给王家生了个儿子耀武扬威,想靠着男人传香火?还不是一样断子绝孙。”
她的话确实毒了些,不过相当解气。周围围观的人更加窃窃私语,好多人本就嫌弃王喜唯唯诺诺哭哭啼啼,这下看向他的表情更多了几分嘲弄。王喜窘迫的背过身去,甩手进了厅屋。
突然听见房里余大姐惨烈的大叫声,因早已嘶哑,这声声尖叫,让人心头不住发紧。
王喜他娘先是一愣,想想若是个孙子,孙子又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不就真应了那破落货说的?忙拍门:“大夫,大夫!保孙子啊!保孙子!”
只听余大姐叫了几句,竟没了声音。余谷心头一凉,差点瘫坐在地。
不一会儿,余二嫂走了出来,道:“是个男孩。”
王喜他娘还来不及高兴,余二嫂又说:“生产过程太长,孩子已经没气了。大姐这会性命暂且没事,只是身子太虚弱,大夫一会出来开方子。”
余谷强压下去的怒火此时再也压不住了,挥拳就像着王喜他娘打去。王喜听见动静,跑出来拉,余谷看见他那张脸,只觉更来气。咬着牙一阵拳脚乱打,等他力气用尽,回过神来,才发现王喜母子早被打得鼻青脸肿。
产婆抱了一个小包袱出来,是王喜的儿子,那婴孩乌青的脸,嘴唇煞白。
王喜见了只觉心惊肉跳,他娘接过包袱一看,突然破口大骂,又是哭又是笑,似是疯了。
余谷只觉浑身虚脱,他抢过包袱,咬着后槽牙对王喜道:“我自会好好安葬这孩子。我姐从今以后,与你再无瓜葛,我今天也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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