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趁着众人都在,王夫人便笑对贾母道:“老太太,过两日是宝丫头的生日,我妹妹想请大家伙儿一起同她乐一乐,只是不得宽敞的地方,便想借老太太的屋子摆一日的戏酒贺一贺,只是不好开口。”
此话一出,屋中鸦雀无声,连方才和湘云玩笑的惜春都噤了声。
贾母正由鸳鸯服侍着吃杏仁茶,听了却是纹丝不动得将茶吃完了,方回头笑道:“姨太太太客气了,这有什么?莫说你们是客,来我们家,就该奉若上宾,借一日的屋子摆个酒有什么?况又是宝丫头的好日子,宝丫头这孩子好,可比我们家的四个女孩儿好多了。我老婆子是个爱热闹的,既然是有酒吃有戏听的好事,如何不应?别说是借一日,就是借个三百六十日我也是答应的。只是我也不能白听白吃你们的,鸳鸯,拿二十两银子给凤丫头,让她好好筹办一回。”
凤姐忙答应着,心里却是五味参杂,见贾母王夫人薛姨太太脸上神情各异,想想这二十两银子能做什么?
珍珠一旁站着,心中暗觉有趣。
虽说于平常人家来说,这二十两已是一年的嚼用了,但在贾府的宴席上,不过是点子零碎银子罢了。若是普通的宴席,不唱戏,二十两也只够几样菜,两三桌普通席面罢了。若是要热闹,要好戏,可就不能了。上限不说,下限没个八九十两,可是办不下来的。
珍珠暗暗抿嘴,这老太太真不愧是老祖宗,老寿星,这二十两,真是妙啊!
这里凤姐心中也想得远了:宝钗不是贾家人,又不比林妹妹,有私房钱存着,贾母宠着。但又不能出官中的钱,大家伙儿个个拿眼盯着呢,少不得哪里挪出来垫上,指不定还得动自己的私房,想想心中不由愤愤。自己的陪嫁如今已大大缩水了,这如今还这边贴点,那边凑点,迟早得见底!薛家那样富贵,当这老太太的面,正是该大方的时候,怎么这几个钱,也不拿出来?
面上带笑,心思已翻转了几回,到底不甘心,又见贾母含笑看着她,心中一动,便凑上前去,半真半假地笑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勒跷颐恰>傺劭纯矗皇嵌磕训澜粗挥斜π值芏チ四憷先思疑衔逄ㄉ讲怀桑磕切┨菁褐涣粲谒颐侨缃袼洳慌涫梗脖鹂嗔宋颐恰u飧龉痪频模抗幌返模俊
说的满屋的人都笑起来。凤姐看贾母笑了,方才松了口气。
一时,贾母又道:“宝丫头过了生日是几岁了?”
凤姐笑道:“老太太忘了,宝妹妹比宝玉大两岁。”贾母“唔”了一声,笑道:“瞧我这记性,从前谁和我说过来着,竟就忘了。姨太太别见怪。”
薛姨太太赔笑道:“老太太事多,哪里记得这些,况她们姐妹又多,小孩儿家的岁数如何能记得那样清。”
贾母笑道:“唉,真是岁月不饶人,我还记得宝玉他们才出生的时候呢,如今她们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凤姐笑道:“这才好呢,别人的十年老太太当一年来过,等日后宝兄弟也子孙满堂的时候,老太太还和如今一样,到时也叫他们来瞧瞧,什么才是老祖宗老寿星呢!”
众人一哄又都笑了,贾母指着凤姐,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线,道:“瞧瞧,瞧瞧,这猴儿一张嘴,谁能说的过她去!”
贾母又问宝钗爱听何戏, 爱吃何物等语。
宝钗想了一回,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贾母更加欢悦,笑道:“看不出宝丫头虽大了,可还和孩子一样,爱甜爱热闹。这样最好,我也最爱的,你们都不爱,可便宜我了。”众人看了,皆都笑了。薛姨太太、宝钗不妨贾母如此,只得也笑笑而对。
次日贾母便叫丫头送了些玩物过去,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留着玩吧!”宝钗尴尬异常,却也只得收了。其余人等皆有礼相送,不须多记。
至二十一日,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史湘云,宝钗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又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宝钗因听薛蟠说外面一班新出的小戏十分好,便叫他派人请了来唱起来。贾母等人听惯了原来的班子,如今乍听倒也有些新鲜意思。
宝玉爱听好戏,更衣回来时见一个小旦生的十分好,便问了姓名,擅长唱的是哪出,而后便点上来听。
待扮演上来,众人听了,齐声叫好。待唱到一半,忽听湘云“呀”了一声,珍珠站在一边上,吓了一跳。她正胆战心惊地四处看那些戏子们,生怕找出个和黛玉像的来,又想了几十个法子来阻止大嘴巴的湘云,故今日都站在湘云的边上。她这突然一出声,还以为她看到那个和黛玉像的人,吓一跳的同时,忙顺她的眼光看去,一看,却愣住了——
那个戏子——果然、的确、真的……好眼熟!
好像……薛大姑娘,薛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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