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霜晴柿叶黄,天高露洗碧空凉。
山川万里秋多态,正是出游好时光。
九月末,李羲给私塾的孩子们放假休沐五日。顺带布置下数篇作业,留待回堂。
自己则是趁着秋高气爽,骑着一头毛驴。出城游完去也,本也约了邵秀才,奈何他公务繁忙。
怎料黄昏回城时,忽然乌云密布。晴天白日顿时犹如墨染,狂风呼啸,乌云中电蛇游走。眼见天降暴雨,李羲敲打几下手中竹鞭。
毛驴吃痛,加快几分步伐。天不遂人愿。几声炸雷响动,天降暴雨,毛驴受到惊吓,躲入道边一处供行人歇脚的木屋内。
眼见今夜回城无望,只好从驴背上下来。打量着这处木屋,发现墙壁上有一木箱。打开一瞧,内有灯笼一个,蜡烛三支。
看来是往日逗留借居此地的过客留下,眼见暴雨不停,天色又晚。于是点燃蜡烛,就这么坐在桌前。
屋外狂风烈烈,电闪雷鸣。屋内灯光昏暗,李羲手拿一卷道书,正看书入神时。听到窗外叩动。
借着微弱烛光,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李羲张口问了句:“可是路过行人,若是避雨,且进来吧,门未插栓。”
就听到窗外那人并未推门进来,反而是问道:“敢敬问先生,此往崔庄当走那一条路?”
李羲听罢心下困惑,站起身疑惑问道:“你是何人,如此大雨,何不进来避避。待到天明时分在出发好。”
“吾鬼也,这大道路途重重,独自行走,不料竟然迷了路,这条路上鬼本就稀疏。”
“偶然几个无赖贱鬼,吾又不愿意与之交谈。就算是问,他们恐怕也不会如实相告。”
“吾与君虽然阴阳相隔,不在一界。但是先生与吾都是读书人,故闻书香不请自来。”
说罢,借着烛光,李羲看见窗外那人微微躬身,想必是作揖行礼。想了想,于是就告知这鬼。
“君虽为鬼,但君子之风不失。本欲邀君进屋相伴,又念君寻路要紧。”
“也罢,君往前行数百步,往左第三条岔路,即可前往崔庄。”
窗外那人听闻,大喜过望,连连朝李羲道谢:“先生品德高尚,愿意为吾这亡鬼指路,今将离去,有言相告。”
“哦?是何言?”
“好教先生得知,这条路上有僵尸出没。吾在此逗留数十载,经常被这僵尸驱赶。它往往半夜而出,若是先生听见有人敲门,万万不可开门与他,免得丢失性命。”
说罢,这鬼再三行礼躬身,转身消失在这雨夜之中。
听闻这鬼说有僵尸出没,李羲才明白为何白日里这条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一到黄昏时分,就再也见不到一个行人。
想来都是害怕这僵尸害人,不敢在黄昏时分入夜之刻逗留。
这暴雨越下越急,连这避雨的木屋,都有些摇摇欲坠之感,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掐算下时辰大概亥时分,这雨渐渐小去。
风雨见小,又听蛙声虫鸣。李羲放下手中书卷,借助灯光勉强可以瞧见飞僵传几枚小字。站起身活动久坐僵硬的筋骨,李羲走到窗前,双手撑开窗架。
一阵带着泥土腥气的山风吹拂而过,河边蛙声一片,甚至能听到夜鸮咕鸣飞过。
又是一阵风吹,但是这风里夹在了些腥臭气味,仿佛有尸身腐烂之味。心道不妙,李羲立刻拉回窗栏。插上窗梢,又紧闭木门。
再次坐回窗前,拿起书卷借着灯光阅读。
木屋外,道路旁林间。草深林密,荒废枯冢隐没其中。若是有人在此,定然可以瞧见树林内有人跳跃而来。
披头散发,赤脚光足,面容枯槁乌黑。跳跃出林,站立于河畔。四下张望,竟笔直朝李羲避雨的小屋而来。
不多时,就已跳跃至屋外,李羲借着门缝,月色明亮。见其人面枯黑如腊,目眶深陷,双唇犬牙突出。李羲就知道,僵尸已至门外。
这僵尸在木屋外跳动不休,绕着木屋跳动几圈,脚步跃起落地,陷入泥浆。声音清晰可闻。
如此又过去一二时辰,渐渐寂静无声。就在李羲以为僵尸已去时,大约二更十分,这僵尸再度返回。
依旧在围绕屋外跳动不休,更有爪抓墙壁之声。吵闹李羲难得清净,于是心下一横,站起身来朝窗外喝骂。
“是哪个短命的死鬼,深更半夜如此扰扰,真是在生时不休善事,死了也不得安宁。”
或许是李羲这声喝骂起了作用,屋外声音顿消,良久不曾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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