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曹仁身穿蓑衣,立于樊城的城楼之上,眼看着关羽莫名其妙的去抢滩登陆,又莫名其妙的战败而走,一张老脸之上非但没有任何的喜色,反而愈发的阴沉了起来。
满宠见状,劝慰道:“将军,此战我军虽只是小胜,但到底是击退了关羽,于士气而言,总归是有所增益的,将军您何以还闷闷不乐呢?”
曹仁见状叹息道:“这狗东西,太丢人了。”
满宠笑道:“兵不厌诈吗,谁又能想到,那关羽那么不受激呢?不过那常雕确实也是人才,以前倒是没发现他不但嗓门奇大,骂人居然也能骂得这么的……有趣。”
“哼!此必是关羽的骄兵之计,如此一来,那小贼必是愈发桀骜,自以为得计,恐怕更不肯扎营于江北了。”
满宠闻言面上则是露出了尴尬之色,道:“将军,文则他又不是真病了,他那人素来稳重,又何来骄纵呢?我猜他驻在襄阳必是有什么算计的,您又何必与义小辈置气呢。”
“哼,这小辈,仗着他爹的军权,和与世子的关系,丝毫不将本将放在眼里,我也相信他们或许是有所图谋,可是什么图谋,难道不能跟我说明么?若当真有什么奇谋妙计,本将岂是不听人劝之人?可恶啊,着实可恶。我要给魏王上奏表!”
“额……将军您息怒啊,一定要息怒,您若是给魏王上奏表,这事情可就闹大了,对您也未必有好处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有谋划不告诉我,我也问不出来,那就让魏王亲自来问吧。”
说罢,曹仁当即便真的提笔写奏,狠狠地告了于谦父子一状,满宠见他怎么也拦不住,也只得是哀叹一声,认命了。
这奏疏一路走武关从南阳进入关中,几天的功夫便已经交到了正在长安坐镇的曹操手里,宛如一颗大石落在平静的水面,一下子就让整个长安的文武群臣都炸了锅了。
奏疏中只是一家之言,曹操当然也看不出谁是谁非,但这封奏疏本身传递出来的消息本身就已经足以让众人头痛不已了。
将帅不和!
此乃兵家之大忌啊!
其实军中的事儿,有时候谁对谁错真的不重要,这曹操又不是神仙,远在千里之外哪有本事断他们的官司?
但是不管谁对谁错,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哪怕是一个错的声音,也比两个对的声音要强!
汉庭和魏廷分裂,这灾难性的后果这就算是显出来了,因为于禁是汉臣,而且官至左将军,所以曹仁这个魏国的征南将军实际上是管不了于禁的,这在往日看起来或许没什么,因为如今曹魏政权的高级官员都是刷脸的,然而此时这于禁突然和曹仁翻脸,不认他的脸了,大家却是终于发觉,曹仁实际上没有任何制约于禁的手段。
所以曹仁这奏表,表面上是在骂于禁父子桀骜,实际上却是希望曹操能下一道明旨,让于禁父子受他的节制,谁是谁非根本就不重要。
只是接到奏表之后曹操本人却是犹豫了。
于禁是他的元从,几乎是打他起家之处就跟着他了,他是什么性子曹操实在是太了解了,这人一辈子稳重,又是从小卒一步步升上来的,怎么可能刚一到战场就跟曹仁争权呢?
于禁,一定有理由的吧?难道曹仁那边真的是出了大问题了么?
“只有子孝的奏表,没有文则的么?”
“回魏王话,没有的。”
“那就……再稍微等等吧,他干了这样的事,总得给孤一个解释吧?等三天,三天之后,再回复此表吧。”
说着,曹操捂着头便重新躺在了床榻之上。
近一段时间以来,他这身体却是越来越糟,精力也越来越不济了,有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快不行了?
哎~,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死啊,汉中迁徙,凉州叛乱,冀州叛乱,南阳叛乱,许昌叛乱,汝南叛乱,再加上刘备入川,关羽北伐,孙权又攻合肥,北方边境也并不消停,这个时候若是自己撒手而去,这烂摊子丕儿接不住的,自己这数十年的辛苦,怕不是都要付诸东流,自己将来,也要遗臭万年了。
就这般,带着满腹的思绪和焦虑,愈发精力不济的曹操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似是将一会儿要做的事是什么都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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