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九四来到小溪边时,果见青依正坐在树下等待,不禁叫道:“青依姐姐,我来啦。”
黑夜之中,青依独自一人置身荒野,虽艺高人胆大,仍不禁有些害怕,此时见陈九四来到,甚感欣喜,忙招手示意。
陈九四快步来到青依面前,笑道:“青依姐姐,你是现在便教我功夫么?”
青依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你想学什么?”
“青依姐姐,难道我想学什么,你便能教什么?”陈九四摇头晃脑,想了一阵,叹道,“我实在想不到要学什么,你还是教我飞石掷鸟的法门吧!”
青依皱眉道:“这算哪门子功夫,不过是最基本的内劲运转。我既然答应教你武功,自然要传你几手真功夫。”
陈九四怯声道:“额,青依姐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也不知道要学什么!”
青依愣了一下,登时恍然。这陈九四只是个乡野村民,每日奔波劳碌,所想所做,不过为苟活而已,私塾尚且难进,更别说触及武道。
青依一念及此,忍不住问道:“九四,他日你若是练武有成,想做什么?你先好好想一下,再回答我。”
陈九四沉吟良久,沉声道:“我自小饱受磨难,深知生存艰苦,若有朝一日,我有了真本事,当扫尽天下不平事。”
“呵,倒是我小觑了你,不想你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青依笑道,“传你功夫之前,我先得与你说明白了,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我传你的功法,只许自己修习,不可外传。将来你习武若是有所成就,为善也好,作恶也罢,都与我无关。”
陈九四道:“青依姐姐,你既然不做我师父,那我还要听你的话么?”
“除了不做你师父,以及功法不可外传这两条,其他都不用听。”青依叹道,“其实武学之道,我也不过初窥门径而已,也没什么能教你的。”
陈九四道:“青依姐姐,你本事已是这般了得,难道还有人胜过你么?”
青依哂笑道:“我这点微末道行,在真正顶尖的高手面前,算得什么?世间绝顶高手,飞花摘叶,皆能伤人。”
陈九四闻言,不禁心生神往,道:“那可以凌空御风,如有云霞托拥,遨游天际么?”
青依点头道:“武功练到极深时,自然可以。我曾见过有人御风而行,便是十分神骏的宝马,风驰电掣般全速而行,犹自不及。”
陈九四闻言,心中暗暗吃惊:“小丫果然没有骗我,这世上竟真有仙人!”
“来,坐下吧。我先教你一套呼吸之法。”青依一面席地而坐,一面传了他几句修习的口诀,“你此刻须脑中澄澈,不能有任何杂念,依照我传你的口诀运转。”
陈九四依法而练,渐觉心中一片空明,不多时,竟有一股暖流在体内游走,时而急躁,时而平和,有时渐行渐弱,有时又如洪水泛滥,汹涌澎湃。
过了一会儿,陈九四便觉浑身麻麻痒痒,令人帽当,正要伸手去挠,便听青依喝道:“九四,你此时可是周身奇痒难耐?不必惊慌,这乃是修习内功应有之象。我教你怎生抵抗这麻痒之感。”说罢,又传了几句口诀。
陈九四依言试而行,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麻痒之感修炼消失,只有一股微弱气流在四肢百骸游走。
青依此时愈瞧愈加心惊:“这呼吸吐纳之法,虽只是我家家传武功的入门功法,却甚是难练,常人若要似他这般,非十天半月之功不可,便是我之前修习之时,也几乎费了三日时间,才得以如此。”
陈九四练习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听青依道:“我这套呼吸之法,虽不是高深武学,然只要你坚持修习不懈怠,不论平日吃饭做事,甚至睡觉之时,皆可修炼,时而久之,体内所蕴真气便能自行运转,使你功力与日俱增,于你大有裨益。”
又过了半个时辰,青依见他已初得精要,甚感欣慰,道:“九四,今日便到这里吧!你先回家,明日此时再来此地,我教你飞石之法。”
陈九四闻言收功,便觉精神抖擞,身子仿佛一下子轻盈几分,不由得又惊又喜,立时拜倒在地,道:“九四谢过青依姐姐传道之恩。”
青依笑道:“我传你功法,你这一拜我便受起啦,以后可不能如此。”
此时,已是五更时分。青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九四,今日天色太晚,便到此为止,你明日再来吧。”
陈九四心中颇为不愿,但见青依神情萎靡,知她连日赶路,已是十分疲倦,无奈只得告辞离去。
临别之时,青依仍不忘再三叮嘱他,不可与别人提及自己,以及传授功法之事。
陈九四连声应允,待到家时,父亲陈九酣然正眠。他唯恐惊醒劳乏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将干草铺齐,这才躺了上去。
只是许久之后,他翻来覆去的,仍是无法入睡,眼睛睁得溜圆,如城里富贵人家门口挂着的铜铃一般,从屋顶塌陷的缝隙里,想寻觅些许月光,却只见一簇簇黑云缓缓飘过。
“老四,你在做什么,还不睡么?”陈九的声音忽的从房里传了出来,带着几分不悦。
陈九四吃了一吓,赶忙回道:“没……没做什么。只是有些睡不着,兴许是肚饿了。”
过了一阵,不见陈九说话,陈九四又怯怯地道:“父亲,你说这世上有仙人么?”
只听陈九长长叹了口气,道:“唉,老四啊,你都已经十二岁了,也到了谋生的年纪,怎的性情还是这般跳脱,总爱胡思乱想。”
陈九四低声道:“我方才在乱葬岗遇见小丫了。她说在城里讨饭时,便曾见过有仙人哩。”
他说着,又不禁想起了青依。她也说曾见过有人御风而行,可惜并未明确讲明是仙人,此时不由得有些心虚。
陈九哼了一声,道:“那个黄毛丫头,进过几回城,正经事没做,净学着瞎扯胡说。老四,你离她远些,可别跟着她厮混,竟学着偷奸耍滑。”
自此,二人再无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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