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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全都炸了。

萧府里的人往大门口冲,想要拉住萧风,挺着大肚子的刘彤居然跑在最前面!

因为别人是在奔跑,刘彤是在奔命,刘彤被吓飞的魂魄像氢动力一样从身后喷射出去,推着他上演速度与激情。

没人比刘彤更清楚这一巴掌的严重性,官越大,距离皇帝越近,越知道皇权神圣不可辱!

你打了皇子的脸,就是打了皇帝的脸,打了大明朝的脸!刘彤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火线让刘雪儿跟萧风和离一下!

大街上的锦衣卫暗桩们,一下子就甩掉了假身份,不装了,摊牌了!

卖茶的把茶摊都掀了,生怕挡住自己的路,说书的把扇子也撇了,几个闲汉迅速围过来,跑在最前面的则是平时在街上要钱的瘸子。

景王的护卫早已扔下礼盒,刷地拔出刀来,这是侍卫们的本能,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只要不是皇上,谁都不能打王爷!

展宇也拔出刀来,冷冷地看着景王的护卫。张无心比他俩都快,一刀一剑,挡在两人中间,巨大的杀气将两人的气势顿时都压住了。

当三方人马都聚集在萧府大门口的时候,萧风终于冷静下来了。他失望地看着景王,就像看着自己一个不成器的孩子一样。

景王被打蒙了,他呆呆的看着萧风,忽然就哭了,泪水像不要钱似的狂涌而出,他眨眨眼睛,看见巧巧张大了嘴,正直盯盯地看着他。

他赶紧用衣袖擦擦泪水,但没用,泪水依旧哗哗地往下淌,就像一直积攒的委屈一下子喷发出来,再也挡不住了一样。

他苦心维持的,比裕王更加爷们的人设眼看已经崩塌了,他干脆也不装了,冲着萧风喊了起来。

“你偏心!你从心里就对裕王好!严世藩说得对,你就是偏向裕王!

你跟他认识得早,巧巧也跟他认识得早!他还帮过你,你也帮过他!我就多余往你们中间挤!”

裕王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忽然看见景王脸上的委屈,猛然间想到了自己以前被父皇冷落的心情,出口的话也变得缓和了一些。

“父皇偏心你多少年,你都感觉不出来,现在师父不偏不倚,你就觉得师父是在偏心我,你这分明就是……捡不着钱就算丢!”

嗯,景王愣了一下,是这样吗?捡不着钱就算丢?

我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吗?我是正面人物啊,裕王才应该是这种人吧。

“胡说,他不偏向你,怎么不打你,只打我呢?”

裕王被气笑了:“我又没偷东西,师父为什么要打我?再说了,我挨打比你早得多,想当年那盘猪头肉……”

景王无语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那不是偷,我只是借用一下,然后又还回去了!我平时在皇宫借东西都没挨过打的。”

萧风叹了口气:“你跟我进来!”

说完也不看景王,大步走进院子,直接穿过所有人,走到后院,坐在石椅上,闭目等待,跟师兄那死出儿一样一样的。

众人都看着景王,看他进去还是不进去。很明显,如果他今天不进去,跟萧风的师徒情分就算是断了。

萧风没有等他,其实是把选择权给了他,是愿意跟着严世藩学,还是愿意继续跟着萧风学,就看他自己了。

景王站在萧府大门口,围着自己的人虽多,他却感觉周围空荡荡的,就像一个在深山里迷路的人,面对着眼前的岔路口一样。

身边的人如同深山的草木,他们没有一个能帮自己做出决定的。一旦选择了一条路,可能会走出深山,也可能迷路到死。

他全身发抖,半天也没举起腿来,严世藩和萧风的脸,在他眼前来回的轮转着,走马灯一样。

就在这时,裕王比他更早地下了决心。

“载圳,你真的要跟严世藩走?他也许对你比师父对你更顺从,更和善,可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景王惊诧地看向裕王,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此时满脸的严肃,可那严肃也掩盖不住天然的血缘亲情。

他原本以为,裕王眼里,自己只是个抢走了父皇宠爱的对手,是个未来争夺皇位的敌人。

但此时在裕王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关爱,虽然不多,但真的有。

景王本来没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裕王是变了,还是原来就如此?

如果原来就如此,那自己对裕王可曾有过这份兄弟之情?如果是变了,那是因为什么变的呢?

景王擦擦眼泪,艰难地抬起脚来,往前走了一步,所有人都发出了松一口气的声音。这声音鼓舞了景王,他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起来。

裕王拍了拍他的后背,用的劲挺大,多少带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的情绪。

巧巧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对他说。

“好险,你要走了就吃不着今天晚上的新菜辣椒小炒肉了!”

景王耷拉着脑袋走进后花园,在萧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借……偷拿东西。”

萧风许久才开口:“载圳,你知道为何刘玄德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吗?”

景王身为皇子,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基本受教育程度还是有保证的,自然知道这句话。

“这是刘备勉励儿子的话,告诉他不要因为坏事很小就去做。

因为防止做坏事要从小事开始防范,否则积少成多,人会变坏,也会坏了大事。”

萧风叹息道:“人们都是这么解读的,其实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景王抬起头,萧风当了他和裕王的师父后,基本就像个大哥一样,带着他俩玩玩乐乐,用耳濡目染来教育他们。

像个真正的师父一样给他们正儿八经的讲课,今天还是头一次。

“‘勿以恶小而为之’,是因为恶的大小,其实并不是一个能准确衡量的标准。

一个三岁孩童的小恶,可能只是打碎碗碟;一个成年泼皮的小恶,就可能是掀翻人的摊子。

泼皮流氓的小恶,可能会让一个摊贩愤懑窘迫;县官府官的小恶,可能会让一地百姓倾家荡产,而王爷天子之小恶,可能会让百姓有冤难伸,流离失所。

宋仁宗深夜腹中饥饿,想吃羊腿而终不敢言,是因为担心自己一念之小恶,引宫中朝夕之备,领天下靡费之风。

张飞酗酒之小恶,先丢徐州,后丢性命;曹操雄才伟略,因好色之小恶,先丢猛将,再死子侄。

位置越高,你的一切行为都会被放大,小恶也会变成大恶,因为你的位置决定了,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儿,就有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伤害。”

景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仍有些不服气:“师父,你说的道理都对。但我不过借用了两天弓子,怎么就小恶变成大恶了呢?”

萧风淡淡的说:“以入世观看守之严,若不是你的特殊身份,怎能进入到曾造办的房中,又怎能从容偷走弓子,这就是你的位置之高。

至于你的小恶如何变成了大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多年前,在嘉兴有个地方,有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叫王珏……”

景王没有吃上辣椒小炒肉,他从后花园里出来,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裕王喊他,巧巧拉他,他都像没听见,没感觉一样,径直的走出萧府,上了马车。

他让马车夫去严府,但到了严府门口,他忽然又改了主意,直接坐车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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