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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个名字,嘉靖有点败胃口,因此先不急着用膳,只是看向陆炳。

“荒唐,他自己下的药,岂有不知之理,难道他家中药物甚多,拿错了不成?”

陆炳神色平淡,语气更加平淡,完全是一副旁白的语调。

“史珍湘在惊恐之下,对着侄子的死尸承认,此药是从严世藩处所得,并不致命也是严世藩所说的。”

嗯?黄锦端着热汤的手一哆嗦,碗里的热汤溅了一点在手背上。

好疼,可他立刻就稳住了,动作顺畅地将汤放到嘉靖的桌子上。

嘉靖微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看向陆炳,陆炳垂头,看着嘉靖的那碗热汤,好像很想喝一口的样子。

“这些话,是史珍湘自己说的,还是萧风问的?”

“整个过程中,萧风并未说话,是整场戏演完后,萧风和臣才现身开口的。”

嘉靖沉吟片刻:“萧风提前有可能与史珍湘接触吗?”

陆炳摇头道:“从醉仙楼出事到夜审史珍湘,不过两日功夫。这两日内,萧风应该没机会见史珍湘的。

不过若是通过第三人接触,臣不敢确保,毕竟他二人接触的人都很杂。”

陆炳的话,严谨而中立,绝不带一点偏私。他甚至都不说自己的看法,只是把实情转述给嘉靖,由嘉靖自己判断。

“史珍湘说是严世藩给他的药,他可有证据?”

“有一个小瓷瓶,但此瓶并不罕见,路边店铺内也能买到的,难以作为凭据。”

“除此之外呢?可还有其他凭据?”

“没有,按照他说的,他连去严府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看见。

就连能证明他去过严府都很难,何况证明严世藩给他药,还骗他说不是毒药的事儿呢?”

嘉靖冷冷一哼:“刁毒之徒!为了抢夺酒楼生意,竟然不惜下毒,杀人害命!

为了灭口,竟然连自己的远房侄子都一并毒死!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何事不敢为之?

萧风是醉仙楼的老板,太白居背后有谈同和严世藩的好处,这点事儿本就不是秘密。

史……真香?此人定是眼见中计,料想绝无生路,因此攀咬严世藩,希望把事情搞大,把水搞浑!

他知道,事情一旦变成萧、严之争,朝堂上就会发生争执,朕也会有些顾虑,此事也许就会大事化小。

他这是死中求活,倒是有几分头脑,难怪能当那么多年的京城食神啊!”

陆炳静静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附议,主打一个不表态。

习惯性听到“万岁英明”的嘉靖,忍不住看了陆炳一眼,略有不悦。

“怎么,难道朕说的不对吗?”

陆炳摇摇头:“万岁所言极是,此事十之八九是如此的。

臣只是惊叹此贼的心机胆色,面对厉鬼伸冤都敢信口胡说,当真是连鬼神都敢骗啊!”

嘉靖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毫无变化,缓缓点头。

“此案行动迅速,破案有道,萧风、郭鋆和你都有功劳,可申报吏部记功。

史……真香,可再审审,若无其他实据,就让刑部上报。

朕不等来年勾绝,立刻就办,当街斩首,以安京城百姓之心!”

陆炳走后,嘉靖缓缓地吃着早膳,黄锦在一旁点香,一句话也不说。

当嘉靖把那一碗热汤也喝到见底的时候,他终于把碗往桌子上重重的一顿。

“腿都断了,还当什么官?黄伴,通知吏部和内阁!

严世藩残缺之身,朕不忍继续驱使

劳碌,给他个致仕告老的俸禄,让他安心修养吧!”

严嵩在内阁中接到这个旨意后,身上微微一抖,但表现十分沉稳,还感动地流下了几滴热泪。

“万岁真乃古今仁君也!小儿确是身受重伤,神思倦怠。然身为朝廷命官,不敢一日稍有懈怠,此为臣之道也。

老夫和夫人每每心疼不已,却不敢因私废公。

今万岁天恩,特许小儿致仕修养身体,实在是体天格物,非仁君不能为也!”

严嵩擦着眼泪回到严府,冲着躺在床上的严世藩破口大骂。

“东楼,你断的是腿,不是脑子里的弦儿!那史珍湘是个什么货色,你还跟他合作?

他先坑的谈同连降三级,你还不知道离他远点?

这下好了,直接把你连累得连官都没了!

要不是万岁还顾念我这张老脸,给你留个官身,只怕你到死也就是个白丁了!”

严世藩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屋顶,一声不吭。

他虽然做了隔离措施,知道史珍湘空口无凭,但确实也没想到史珍湘这么快就会被审出来。

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这次又是萧风干的好事!这个混蛋,竟然装神弄鬼,真是无耻啊!

自己丢了官,当然很悲痛,但其实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有官没官的也没什么大区别了。总不能真的天天坐着四轮小车去上值吧!

见严世藩默然不语,严嵩又开始心疼儿子了,觉得自己刚才骂得有些狠了。

严嵩叹了口气,在严世藩的床边坐下,安慰儿子。

“东楼啊,你也别灰心。万岁想来是一时之气,毕竟这次史珍湘害死了六条人命,民怨不小啊。

只要有爹在,你总有重新起复的一天。你的青词写得好,多给万岁写写,他最喜欢这个。

我发现了,萧风什么都会,可他的青词水平很一般,远不及你!

万岁擅长平衡势力,眼下我们示弱,让萧风狂妄一阵,不用别人说,万岁自然又会想办法压制萧风的。”

严世藩点头称是,等严嵩离开后,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隐忍半天的脸色扭曲狰狞得像个恶鬼一般。

“渐渐!联系萧芹,让他派一个能问出人心里隐秘的蛊师来!我就不信,萧风他如此干净!”

渐渐走上来,扶着严世藩,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媚笑着说道。

“要想让人吐出秘密,就要用心蛊。而心蛊是所有蛊术中最难的。整个苗疆除了大祭司外,只有她的三个徒弟会用。

这三个徒弟,老大叫青姑,老二叫白姑,最小的老三叫血姑,这青姑和白姑就是上次随柯子凡来京的。

回苗疆的路上,老二白姑意外被牛二玷污,为免蛊毒反噬之苦,她以血蛊自尽,也杀了牛二。

血姑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了这种意外,大祭司只怕轻易不肯再派人出来了呢。”

严世藩狠狠地咬牙,将手深入渐渐的衣服内,用力一拧。

“那是萧芹的事!你告诉他,我如今被萧风压制,若不能翻身,他行大事时,别怪我袖手旁观!”

渐渐媚眼如丝,眉宇间带着痛苦和快乐,一口咬住了严世藩的耳垂儿。

“好啊,我最喜欢看你们要杀人害人时的样子了,和疼痛一样,让我好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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