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雷雨总要酝酿许久,待重重黑云如城墙堆积,才会倾泻而来,
只需片刻时候,雷声将息,雨水在地上汇成小溪,冲刷泥泞,又将那些泥泞汇聚成更大的泥流。
三先生看着窗外的雷雨,愣神了片刻。
他不喜欢雨,一点也不喜欢。
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杀了许多人,然后他便怕了。怕被人发现,那些人都是他所杀。
所以,他躲了起来。
这一躲就是十多年。
时间是世上最神秘莫测的术法。
它能让人忘记恐惧,将无数的生机磨灭。
诚然,三先生没有了当年的畏惧。
也或许他正是因为怕极了,所以要杀了虞知,杀了那些人最后的血脉。
“我们还在等什么?杀了虞知,没有人知道这是我们做的。”捉刀客摸着手中的长刀,说道。
三先生回过神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老大与李浩渺的约定还在。我们杀了虞知,只会惹来一个发疯的李浩渺。”
捉刀客冷哼一声,说道:“虞知能在苍山前,力战苍水。你那些破甲六品的杀手已经一个也奈何不得他。除非我等出手,否则......”
说到此处,捉刀客笑了笑,那只独眼闪过一抹阴冷狠辣的光芒。
“即便是破甲六品的人杀了虞知,李浩渺也不会守信。”
捉刀客的意思很明显。
无论是谁杀了虞知,李浩渺都不可能不插手。
虞知若是死了,是破甲六品杀的,还是开碑之上的人杀的,都会遭到李浩渺疯狂的报复。
三先生又转头看向窗外的雨水。这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楚王殿下入孤天塔已有数月,不久之后定能踏入宗师境。那时,我们就不用担心李浩渺的威胁。而虞知...不得不杀。”
“不得不杀?”捉刀客说道。
三先生的目光仿佛深陷在雨幕之中,坚定地说道:“不得不杀!”
捉刀客盯着三先生,只是一瞬间而已。
燕云十八骑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有些可以言说,也有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难以言说。
十八骑本身就是隐秘,就如三先生只是三先生,捉刀客也只是捉刀客,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比如捉刀客那只瞎掉的眼,无人知晓是如何瞎的。
三先生口中的“不得不杀”显然也是他埋藏了许久的秘密。
虞知,虞知...又与李浩渺叔侄相称......捉刀客猜想到了一二。
二十年前,捉刀客还未见过三先生。不过,他知道那些年三先生一直混迹在北境。
雨下了一盏茶的时间,夏雨浥轻尘,泥土的芬芳吹进屋内,带着无限的生机。
三先生终于收回了目光,他才有兴趣继续说道:“好在那小子得罪的人不少。有人会替我杀了他!”
......
......
遥远的京都内不如北境有这样的大雨涤荡尘土。
即便是夏日的雨也是将落未落,忽而一阵,便云雨将歇。
就好像京都的朝臣们话说半分,全凭猜测人心,谋求一条生路。
百味居内,萧景禹与项景昊对坐着,夏日饮茶解暑,再吃些百味居的点心。这便是悠闲快哉的一日。
“景昊,王妃的身体怎样了?”萧景禹问道。
项景昊放下茶杯,说道:“多谢殿下关心。娘亲在府中休养了许久,身体已经无碍。不过,大夫说,娘亲郁结难解,心病难医。想必是被秋若若那贱人给气坏了。”
萧景禹不着痕迹地看了项景昊一眼。
贱人一词,骂的是别人还好。
可若是放在秋若若的身上,却是不妥。
萧景禹没有劝阻,他知晓项景昊的性情,在南州府无法无天惯了,回到京都也难改这嚣张跋扈的脾性。
劝了也是白劝。
因为项景昊与秋若若的事,萧景禹也被楚皇训斥了一顿。
有失必有得。
挨了一顿训斥,萧景禹也知道了萧元德的心思。令他庆幸的是,萧元德给了他一个争夺皇位的机会。
“我听说,秋若若有一个义兄,叫虞知。听说,此人跟我那位皇兄走得很近。”萧景禹说道。
提起虞知,项景昊脸上再度充满了戾气。
一口饮下茶水,项景昊憎恶地说道:“虞知,这人跟秋若若一样可恨。不知规矩的贱民蝼蚁。听说,他在北凉府立了功,再过几日就要返京了。”
没想到景昊跟虞知也有仇.....萧景禹心头一笑。
项景昊忽然看着萧景禹,坦言道:“殿下是不想让此人回京?”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萧景禹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说项景昊飞扬跋扈,但萧景禹的心思也不见得怯懦,否则又如何来争这皇位?
对于他这皇兄的人,萧景禹更是心狠手辣。
项景昊望着未名湖上的涟漪,自信道:“殿下放心,此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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