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侍郎,眼下浙江内忧外患,朕是清楚的,所以朕这次调整天下督抚藩臬,也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嘉庆倒是早有准备,道:“原来的浙江布政使谢启昆,该升迁了,朕用做了广西巡抚。朕新派去的布政使,是在地方上颇有作为的刘烒,他先前就做过浙江道员,这次去做藩司,也是因他熟悉浙江民情之故,他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想来你只要对他多加礼敬,他是可以与你齐心协力的。按察使嘛,朕准备先让秦瀛补任,你们之前也熟。有他们二人做你的左膀右臂,朕觉得浙江之事对你而言,也可以事半功倍了。”
只是看着阮元神色,却仍似有些犹疑,嘉庆自然知道阮元也是谨慎之人,不会草率决断要事。便继续和颜悦色道:“当然了,朕这样诏你前来,突然委你重任,只怕你一时也不太适应。不如这样,你先回归家中,仔细想想,自己究竟能不能担当这巡抚之职。十日之后,你再回来,将你所思所虑,尽数告知于朕,若你真的不愿去做巡抚,朕也不再强求,如何?”
阮元自然知道,既然嘉庆任了自己做浙江巡抚,就不会让自己随便推辞。嘉庆这样说,也只是让自己先做好准备,之后再来面圣,就需要说出具体的施政方略了。当下也向嘉庆叩首谢过,便离开了养心殿。张进忠陪在他身后,送他出宫,想到阮元先前对答,也不禁劝阮元道:“阮侍郎,皇上素来宽仁,可对你如此宽慰的样子,可就连我也没再见过了。你之前为了洪亮吉的事,与皇上之间也有些不快,可皇上却让你自行决定做巡抚的事,这般爱才之心,你可不能不报啊。”
“张公公,我……我不会让皇上失望的。”阮元这时也只得如此回答。
只是浙江内外诸事,却是千头万绪,每一件都颇有难处,即便阮元早有准备,想寻个具体有效的方案出来,却也一时无从下手。
当然,对于阮元出任浙江巡抚一事,有疑问的也不只是阮元。这日入夜,嘉庆把这一任免之事告诉了纽祜禄氏,纽祜禄氏也同样是一脸不解之色。
“皇上,这阮元阮侍郎的名字,我也是听说过的,他掌管朝廷礼制、在外做学政,倒是都干得不错。可巡抚却是治民要职,皇上这样任命他去做巡抚,似乎有些草率了。”纽祜禄氏道。
“朕与你所想不一样,朕相信阮元。”嘉庆道:“对治民之事,朕是有感触的,他在浙江督学,原本也不需要去管百姓生计之事,可他却对生民困顿,了解得清清楚楚。原本他一介文翰之臣,也很难在铲除和珅一事上有所作为啊?可这番居中定策,其实他功勋至伟。所以即便外出提点绿营军务,朕也放心。这几个月,他帮着朱珪管理户部,朕也看得出,各省账目,清点得一丝不苟,又能一目了然。这样的人派去弥补亏空,朕想着应该事半功倍才对啊?而且阮元这个人,其实朕也知道,骨子里是个典型的读书人,若是一辈子修身治学,却无缘治国平天下,总是少了些什么。所以啊,他虽说白日里多般谦辞,朕看他内心深处,却是跃跃欲试呢。让他做这个巡抚,朕觉得正是用对了人。”
“可皇上,这阮元虽然志气过人,但说到底,终是没有府县做官的经验啊,皇上这样遣他去,我总觉得像是害了他。”纽祜禄氏道。
“朕觉得不会,阮元这一年在京中办事,朕看得清楚,他凡事均有自己的主见,不会盲目行事,也不会因为一件事难办,就真的畏缩不前,可是个会想办法的人呢。而且眼下这种形势,你也该知道,和珅虽然除了,可各省旧时陋习,却不能尽数清理,若是继续让之前的人管事,因循馈送之弊,只会一直继续下去。朕眼下没办法,只能先用些旧人,可这提拔新人,也该提上日程了。阮元就算是第一个吧,也总该有第一个人啊?”嘉庆道。
“但即便如此,皇上去寻个办事得力的布政使,或者按察使来做浙江巡抚不好吗?阮元既是个文翰词臣,就该留在京里掌管礼制,不该外放去做督抚啊?”纽祜禄氏又问道。
“你说反了,眼下形势,阮元是非走不可。”不想嘉庆的回答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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