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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了。”不想蔡牵却是胸有成竹,笑道:“妈,你且想想,那日侯齐添遣人去刺杀阮元家眷,最后那个杀手,可是眼看就能逃出来了,若不是那阮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本能活着回来。可是侯齐添究竟在杭州埋了什么线,我却也清楚了。嘿嘿,这条线究竟连着哪里,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吧?哈哈,我看那阮元也未必知道!那阮元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想把咱们一举灭了,嘿嘿,这从一开始就是痴心妄想!”

这一次,蔡牵猜得没有错,至少在他行动之时,阮元还不清楚自己更大的那个对手身在何处,竟是何人。

就在此后不久,四名督抚的联名上奏到了京城之中,但这时让嘉庆犹豫不决之事,却并非只有这一件。这日嘉庆也召集了五名军机大臣一道前往勤政殿,一同讨论这些涉及朝廷旧制的奏报。

“先看这两份吧,又是蒙古王公那边的上疏,说汉民北迁蒙古者日众,这次又是汉民和蒙古牧民争地,而且参与者比之前还多。这已经是今年第四次了。”嘉庆不无忧虑的说道:“还有,这是吉林将军秀林的上奏,说眼下迁入吉林的汉民也越来越多,若是再这样下去,能否开放吉林,准汉民迁入屯垦。各位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吧。”

“皇上,臣以为迁汉民入吉林屯垦之事,断不可行。”庆桂率先发言道:“不仅如此,蒙古草原亦当严令划分牧地耕地,若是牧地,便不许耕垦,只有如此,才能保牧民生计。至于黑龙江和吉林,本就是满人故居之处,其中又多有世代从军的索伦人,若是任由汉民迁移,只怕十年、二十年之后,吉林黑龙江旗人汉人争地之事,也将一如今日之蒙古。到时候即便皇上圣心明断,这些争地之人,也只会认为皇上是在偏私,若是到了那时候,东北因争地而生内乱,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臣斗胆建议皇上,驳回秀林的奏疏,对于在牧地耕垦的汉民,也应该全部令其退耕。只有如此,汉民、牧民、旗人方可各守本业,相安无事。”

“皇上,庆中堂所言不无道理,但是……”这时董诰也在一边补充道:“汉民北上蒙古吉林耕垦,亦非其本心所愿,实在是这些年来,山东、河南人口日增,汉民耕地不足,不得不北上迁徙蒙古。之前乾隆之末,有汉民入蒙古耕垦,彼时可耕之地尚有不少,故而一时汉民牧民相安无事,眼下汉民耕垦牧地,只怕也是可耕之地渐不够用了。皇上,耕垦牧地确非善举,却也是不得已之法,若是百姓衣食无忧,又何必去耕种本不宜耕的牧地呢?”

“董中堂,土客械斗之事,戴大人清楚,难道你不清楚吗?”庆桂反问道:“皇上,据臣所知,江西闽粤土客械斗,其起因也是争地,这些争地的百姓,之前也都是南迁移民,只是因迁入时间不同,就有了土客之分。皇上,这还只是汉民与汉民的争执,就已经连续数十年让当地官府束手无策。若是汉民与牧民、与吉林黑龙江旗人因争地起了争执,那又让吉林将军、蒙古王公如何应对?眼下教匪之患,尚未根除,边境至关重要之处,不能再生事端!”

“皇上,臣无意对庆中堂不敬,只是眼下山东河南,不少百姓也确是无地可耕了。”这时戴衢亨虽然已升了兵部尚书,但面对身兼军机大臣与大学士的庆桂,他依然无力相抗。

“戴大人,你所谓无地可耕,是百姓真的没有耕垦之地了,还是山东河南府县疏于劝农之事,一味对上敷衍?皇上,臣以为直省之事,应当据实以对,不当仅听信直省官员的一面之词!”庆桂道。

“好了,既然如此,朕也清楚了。”嘉庆道:“你等所言,都各有道理,吉林是旗人根本之地,蒙古耕牧之地,也自该有所区别,但已迁入的汉民,也是朕之百姓,不能弃之不顾啊。那就这样吧,在黑龙江和吉林,已迁入的汉民,各自划分耕地,不得侵占旗民土地。此后若是因商旅之故出关北上,需持官牒前往,且不得携带家眷。此外继续严守旧制,汉民不得入吉林耕垦。蒙古那边,让各旗王公详查所属之地,究竟何处宜耕,何处宜牧,不宜耕垦之处,就不要让汉民去耕种了。此外直省府县,也都要严查,若是还有可耕垦的土地,都尽快报给朝廷,尽快组织百姓去耕垦。切不可因争地之事,再生事端!你等可还有其他意见?”面对复杂的人地矛盾与白莲教反清的阴影,嘉庆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守策略。

众大臣一时各自无言。嘉庆又取出一封奏疏,道:“这封奏疏,你等也都看过了吧?两江总督、漕运总督、江苏浙江二巡抚,四位封疆大吏联名上疏,要求改眼下漕运中的清赍银之制为六折征粮。这清赍银不过是漕运征银中的一小部分,却让这东南四名督抚,一同为之上疏,看来这不是小事啊。你等意见如何,也都说出来吧。”

这几封奏疏之前各位军机大臣早已看过,故而对其中内容都不陌生。思索半晌,庆桂便即发言道:“皇上,臣以为这封奏疏与之前争地迁徙之事,其实一样,都是下臣对民间之事应对无方,便试图更改祖制。这清赍银本也是圣祖朝定制,为了让漕运旗丁水手衣食足备,圣祖皇帝认为加发粮米,不如一律折为银钱便利,故而清赍银虽为漕赋,却一直以银输赋。眼下四名江浙督抚却不知为何,竟要将银两改征粮米。在臣看来,这改征之法不仅用处有限,而且骤然改制,必然带来诸多不便,百姓本已习惯了交钱,这忽然改成交粮,或许就要付出更多银钱去买粮食充税,如此纷扰,多半又要生乱,是以臣以为,此奏疏应当驳回为好。”

“皇上,臣也以为,祖制本有爱民之意,不可因一时变化,骤然更改祖制。”一旁的刑部尚书德瑛附和庆桂道。

“皇上,臣之意与庆中堂大体相同。”董诰这一次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和庆桂站在了同一战线,道:“据臣所知,这清赍银之制定于圣祖之时,彼时天下人口不过数千万,圣祖皇帝又一直奖劝农桑,天下以耕种为本,故而康熙一朝,大体白银一两,可易白米一石。但百年以来,天下人口少说增长了五倍,海内白银,亦比康熙朝多了不少,故而眼下若是想买一石白米,少说要银二两,若是上等米,三两也有可能。正因如此,若是把现在征收的现银以康熙朝市价再折回白米,就相当于多收了两倍的白银!即便依四位督抚之议,以六折之数收漕,这六折白米再折回银两,也比现在的清赍银多了一倍。圣祖皇帝有敬天爱民之心,康熙五十一年,定下永不加赋之制,可若是依四位督抚之议折漕,那这永不加赋,也就成了空谈了。所以臣以为,这折漕之议,实难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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