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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朱中堂,皇上知道,中堂虽不参与军机处的事,可中堂用人、进谏之语,皇上是多有嘉纳的。至于其他,也请中堂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我受皇上知遇之恩,自然要为朝廷秉公选士,绝不会因我一己之利,而有徇私之举。”戴衢亨这话意思也再清楚不过,希望朱珪将他所熟悉,而戴衢亨未必熟悉之人尽数告知,而自己日后引用大臣,也不会因他们是朱珪引荐便予以摒弃。

“原来如此啊……那,我也清楚了。”朱珪虽已衰迈,却仍是听出了戴衢亨话外之音,便道:“戴大人,你说你用人要秉公选士,难道我……我就不是这样吗?所以我引用之人,大半你也应该知晓,英和、潘世恩,都是当时南书房皇上用过的人,这些人才能如何,想来戴大人比我清楚。只是尚有一人,十三年来,倒是有十二年在外做官,或许戴大人也不熟悉,去年因守制之故离任的浙江巡抚阮元,戴大人可曾共事过?”

“朱中堂,阮元阮大人,在皇上做太子时,曾回朝廷参与礼仪之事,所以我清楚。但阮大人的事,朱中堂有何放心不下?阮元在浙江做巡抚六年,一直多有善政,百姓亦是赞不绝口,这些我都知道,也自然会劝皇上重用于他。却不知朱中堂提起阮大人,竟是何故啊?”戴衢亨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也相信戴大人。”朱珪沉思了半晌,也不觉叹道:“若说我自己的学生,眼下最成器的,也就是阮元了,他少年之时,便受高宗皇帝青睐,之后平步青云,那些年,位置甚至高过了你这个状元,你能不嫉妒他,我已是感激了。可是我更清楚,正因为如此,这朝廷之中,其实很多人对他都有微词,也有很多人,正在……在等他犯错。我相信伯元,他绝不会去做那奸邪之事,可先前的直隶司书一案,你也看到了,一个王丽南是罪不容诛,可前后几任直隶总督,都降了职。说实话,若是伯元也遇上这等不易察觉的奸人,倒也是难免,只是那时,也一定会有人落井下石,试图制伯元于死地啊……戴大人,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也是皇上对我说起,我才清楚的,皇上即位之时,原本是……是想把伯元留下做学士的。”

这句话说得出来,戴衢亨也不免心中一惊。

作为嘉庆即位后重用之人,戴衢亨比其他人更清楚,自己在乾嘉易代时的境遇。乾隆六十年,自己还只是四品的翰林学士,比起晚自己十一年登科的阮元要低两个品级,但当时嘉庆即位的诏书,却是自己拟写。这本也是自己公职所在,当时也没在意,可没过多久,自己便被提拔了军机大臣,进而步步高升,成为这时汉臣中实际上的二号人物。有时回头想想,自己也颇为不解,既然阮元当年更得重用,为什么来到这个位置的是自己而不是阮元?可听了朱珪这句话,自己方才明白,那个时候,或许正是阮元因为其他缘故,主动对自己相让,自己才有了如今的重臣之位。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戴衢亨也不禁小声叹道。

“戴大人,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我……只怕没有几日了,但阮元并非我寻常学生,这些年他巡抚浙江,我看得出来,他是当今天下少有的柱石之才,眼下东南海上,蔡牵未定,我想着朝廷有朝一日,还是要用他的。你与他一内一外,方有可能内外合力,再现当年的盛世啊。也正因为如此,我将当年之事告知于你,我别无所求,只希望戴大人以后,能看在我今日的样子上,在伯元有难的时候,帮他寻个公正的结果吧。尤其是……不要让托津对他不利。”朱珪虽在重病之中,却也是公事为先,仅言“公正结果”,便是希望戴衢亨不以先前之言而有偏私之事。

“朱中堂,今日之言,下官记下了。”戴衢亨虽未明言,却也让朱珪清楚,若是阮元果然遭遇不测,自己可以尽力而为。

“既如此,也多谢戴大人了。”朱珪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来。

只是戴衢亨走后,朱珪仍是有些不放心。

若是阮元果然在自己死后遇到危险,仅仅靠这些,似乎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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