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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侍郎,你这是……不相信我吗?这些府道官员,我名字都快背下来了,怎么?你还要多此一举不成?”广兴听着阮元言语,竟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广侍郎,在下绝无此意。”阮元看广兴似乎对自己也有所猜忌,只好解释道:“可毕竟这件事涉嫌谋逆,又涉及成亲王,若是不能尽数查出其中实情,只怕皇上面前,我也不好交差不是?更何况成亲王他,以前也……”阮元想说的是,毕竟永瑆在京之时,与自己关系亲密,这次嘉庆允许他涉足河南控案,已经是对他格外的信任,既然如此,自己也只能将这件案子办得更加踏实,才能让嘉庆对自己放心,也对永瑆安心。

“那好吧,阮侍郎,按你的意思,不就是给他们出几道题,问问他们能不能答上来吗?好,后面两天,你自己安排去吧,但两天以后,你得告诉我实情,如何?”广兴也不在乎两天的时间,便答应了阮元的请求。

“那就谢过广侍郎了。”阮元当即对广兴作揖拜过,看着这日尚有些时间,便当即借了会馆纸笔,将焦循所讲《周易中象数之语写了几个出来,托下属吏员分给河南抚院的府道官员,准备两日之后,再亲自观察一番河南真相。

阮元这边听了广兴之言,也开始对这次河南控案渐渐有了改观,或许永瑆果然如广兴所说,只是被熊之书意外点出名号,其实翻禽之事他全无参与,甚至所谓翻禽,也不过是一时妄言。但毕竟亲见为实,更何况嘉庆在最初给自己的上谕中,也提及河南官场如有贪贿之事,也可一同严办,所以暂住开封调查几日,也正是公务所在。但嘉庆这边,对永瑆之事却丝毫没有放松,这日永瑆又一次得了嘉庆传诏,被带到了养心殿中。

“皇上,这熊之书其人,臣归家寻思了几日,倒是确实有点印象,可也只有那一点了。七年之前,似乎就是一个这般名字的郎中,来我府上送过礼,我听说是荫监出身的郎中,可他父亲我又不认识,所以……便直接告诉家人,将他的礼退了。除此之外,我与他再没有半分来往。眼下河南这些府道官员,我也一个不识,也……也就是巡抚马慧裕,他当年也是进士,诗文做得不错,所以与我有一些来往,可那也是六七年前的事了。皇上,臣与这些人的关系,不过如此,所以臣也不知为何他们竟是何意,说是演练翻禽,却又提到了臣的名字呢?”这时的河南巡抚马慧裕本是汉军旗人,以科举入仕,但白莲教战争时立过战功,嘉庆看他文武双全,办事也算勤勉,方授了河南巡抚。永瑆与他也有些来往,所以嘉庆问起他河南之事,他也将自己所知全盘交代,只希望嘉庆放过自己。

“皇兄,这样说来,这所谓翻禽之事,其实不过是他们假借皇兄之名罢了。可这凡事总是无风不起浪啊,多半是那马慧裕信口胡言,才给了下面之人可乘之机,对吧?皇兄,你说到你和那马慧裕也有交情,是朕即位以前的事吧?那时候,皇兄就没有看出,他竟是何等人吗?”嘉庆之言,看似宽容,却依然对永瑆步步相逼。

“这……皇上,臣与马中丞即便有来往,也都是那许多年前的事了,究竟臣当时说过什么,臣怎么可能一一记得住呢?”永瑆眼看嘉庆相疑,也已经冷汗淋漓,不知嘉庆下一步会把自己怎么样。

“皇兄,言多必失啊,朕也相信皇兄,皇兄从来识得大体,却不会在这般紧要之事上欺瞒于朕的。”嘉庆也借机敲打永瑆道。

一句言多必失,听在永瑆耳中,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上,臣……臣明白了。臣平日在这诗文之事上,是执着了写,在外面交了不少朋友,却又不知他们底细,结果给了他人把柄。归根到底,还是臣心性太过粗疏,若是皇上宽宏大量,能饶了臣一命,臣归家之后,自当闭门谢客,除了宗人府相应事宜,与外人决计不言私事。如此,则流言自去,外面奸人,也自无隙可乘。”永瑆当然清楚,即便是嘉庆亲政之时,自己尚无力与之相抗,这时嘉庆主持朝政,已有八年,地位早已根深蒂固,自己在嘉庆面前,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有一退再退,方能自保生路了。

“皇兄这样说,就实在多虑了。”嘉庆也向他劝道:“就算那马慧裕偶有妄语,也不过文人寻常戏言,皇兄无需当真,朕也不会当真的。”

“不,皇上,臣已经想清楚了。”永瑆也坚定道:“八年前那日,臣也是在这里辞了军机处之职。可现在想想,那时是臣糊涂了,以为军机之事臣不再参预,外人也就不会另有流言。可八年之前,臣是真心为了皇上,想辞去那军机大臣之职的,今日,臣之言亦是发自肺腑,成亲王府,自今日起,便闭门谢客,再不与外人有半分来往,如此,大清社稷方可太平,天下方可太平!”说罢,永瑆也免冠叩首,一连三次,以示自己对嘉庆绝无二心。

“皇兄,成亲王府之事,是你的私事,朕本不该过问那许多的。至于这次控案,朕也一定严查下去,朕也相信,皇兄是清白的,就等河南的消息吧。到时候,那些胡言乱语之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看着永瑆这般态度,嘉庆也终于打消了疑虑。

不过,两日之后,嘉庆便又增发一道上谕,此后京中王公贝勒,一律严禁与朝臣私下交往。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十五年前的万寿寺之会,竟在自己手中,用这样一种方式彻底做了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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