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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五,那……那是我娘啊?!”张阿治也对他喝道:“我……我这十年来,背井离乡,让她老人家在陆上,不知受了多少苦!可这次,这次要是我不上岸,我娘的命都快没了!我……我不能做个不孝儿子啊?你……若是你不愿投降,你且自去吧,到时候,我估计官府那边,也不能让我在海边待着了。我以后绝不与你为敌便是,至于海上这帮兄弟,你看着办吧。”

听着张阿治愿意让自己自谋生路,孙五却也愣住了半晌。

“孙五,我知道,你们愿意下海跟我干这行,都是有你们的苦衷的。咱们这一天天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样的日子,要是还有一丝半点余地,谁 他妈愿意干啊?我这次……这次没办法了,但若是你们还愿意在这海上干这行,我……我也不能拦着你们。这样吧,明日我便将投降之事告诉弟兄们,愿意跟我走的,我带他们走,不愿意的,就都跟着你走吧,我给你们留两艘船,你们去找蔡牵,蔡牵看你们人多,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剩下的……唉,各凭天命吧。”听着张阿治愿意让自己留在海上,孙五心中也不觉一阵触动,可随之而来的,便又是对官府、对阮元的加倍痛恨。

“张老大,这件事……这件事多谢你了。哼,这闽浙沿海,到底是谁对你用了这般毒计?一定是那阮元!他奶奶的,阮元,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要是有一天看到你,一定把你那颗心剜出来!老子要亲眼看看,你 他妈的心有多黑!”

“孙五,你……”张阿治当然清楚,当日孙五带着十多人潜入杭州,结果除了他一人逃出,其余帮众全军覆没,凭孙五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和阮元相抗。只是二人毕竟同在海上五年,也算兄弟一场,临别之际,自然也不想看他横死海上,也只好对他劝道:“兄弟,今日我还能叫你一声兄弟,这句话你可一定要听啊,那阮元,从来诡计多端,你……你可一定要万般小心,千万别意气用事啊。”

“哼,狗贼!”

无论孙五听没听进去张阿治的话,当年那个驰骋闽浙沿海的海盗张阿治,也终于一去不复返了。嘉庆十三年十一月初,张阿治率领八艘海船,携了四百人与八十门炮,南下福建,向张师诚投降。张师诚见他来降,自然大喜,当即准了张阿治兄弟进入绿营。先前他对张家的许诺,也相继为之兑现。孙五则带了不愿投降的两船海盗,投奔蔡牵去了。经此一事,闽浙海盗声势大衰,即便蔡牵平日再怎么乐观,也已然清楚,自己无力东山再起了。

而经此一事,嘉庆也愈发相信,阮元和张师诚才是可以肃清海疆的得力能臣,无独有偶,这时阿林保偏又上疏,言及浙江提督之人,无需专用擅长海战之人。眼看他如此糊涂,嘉庆也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任,只不过一时总督之内缺乏人手,才留了阿林保继续驻留福州。但嘉庆为防他对海疆军务掣肘,也告知福建方面,若督抚在清剿海盗之事上意见不一,则必须将自己意见分别上疏于己,不得专擅,事实上极大限制了阿林保的权力。

如此一来,阮元、张师诚分别管理闽浙政务,王得禄、邱良功分别统率闽浙水师,闽浙清剿海盗一事,终于得到了统一指挥行动的可能。看着两省水师得以号令如一,合力剿匪,即便阮元平日依然持重,也在一次商议海防事宜时,不觉向焦循和许宗彦说道:

“蔡逆,败亡无日了。”

而这时的蔡牵,也不得不收集可战之船,在闽南诸岛之间休养生息。清点船舰之后,蔡牵亦自清楚,这时自己可战之船不过三十余艘,大船只剩十艘,若是再次与官府交手,自己绝无胜算。又兼数月以来,张阿治叛去,海盗势力更衰,无奈之下,蔡牵也只得借酒浇愁,聊以 自 慰。

不过这一日,蔡牵船队运气倒是不错,一艘葡萄牙商船在南海失了方向,漂流到了粤东,正好这时张保仔和乌石二的船队都不在这边,蔡牵下属捡了个便宜,将商船掳了过来。眼看商船之内尚有不少宝货,算是赚了一笔,蔡牵才终于出了一口气。为了讨好蔡牵,蔡粼也特意将船上葡萄牙船员一并掳到了蔡牵旗舰之上,说是如果蔡牵“喜欢”这些西洋之人,最好将他们留下,毕竟这时船里人手也已经渐渐不足,西洋人或有精通炮术之辈,还可以留作后备之用。

“算了,船上东西,咱们都留下,至于人,给他们两天干粮,让他们上岸去吧。”蔡牵眼看到了年末,还有一笔“生意”,心中烦躁之情,却也消退了不少:“留他们在这,他们不愿意开炮,反而对咱们不利,再说了,多一个人,不就多一张吃饭的嘴吗?现在咱们……真他妈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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