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堂,这些都是我应做之事,你何苦如此呢?再说了,官场之事,你……你不要这样说,朝廷那里,我一直在英侍郎面前举荐你,英侍郎他也同意了,说只要你愿意入朝做官,他一定尽力提拔你,让你也能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你……你可不能……”阮元与英和亦多有书信来往,想着焦循若一直为自己做幕僚,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便也数次在书信中举荐焦循,而英和对焦循也从来礼敬,已答应了阮元提拔焦循之事。
“伯元,我……多谢你好意了。可如今的朝廷,就算恩师来请我,我……我也不愿意出去了。”不想焦循这时,避世之念已然坚定,道:“过不了多久,我看我也该回扬州了,这次回去,我也想着在乡间另筑一楼,日后便终老扬州,能把我治《易讲《孟之言尽数流传于世,我意已足,至于其他,我是再无他念了。”
“里堂,你……”阮元听着焦循之语,心中也不觉有些失落,可即便如此,这时他又有何言语,能够劝慰焦循?一时间自己、阮常生、孔璐华三人看着心灰意冷的焦循,都是心中酸涩难言,只看着外面夕阳西下,焦循自别了阮元归去。抚院书房,重归一片寂静。
而阮元也清楚,这一次,嘉庆对自己的处罚,应该绝不会轻了。
果然,就在刘凤诰被押解归京之后,嘉庆再次召集了所有军机大臣,以及禄康、长麟两名并非军机大臣的大学士,此外,这次会议中还多了一名户部侍郎桂芳,桂芳是觉罗出身,嘉庆见他出于皇室疏属,行文言事又颇有见地,便对他履加提拔,不少要事决议,也都让他在一旁参与。但由于先前黑档一案,同为大学士,之前又曾与阮元一同上疏折漕的费淳,并没有参加这次会议。
“阮元去年的折子,你等也都看到了。”嘉庆这日见众大臣齐聚,也将阮元先前的奏折让各人再看了一遍,道:“这次刘凤诰连号之事,已经证据确凿,刘凤诰也已经认罪,所以今日朕也想问问你等,阮元在这件事中,究竟有无过错,如果有,你等认为,应当如何处置阮元为好?”
“皇上,臣以为阮元于刘凤诰之事,不能无过。”庆桂率先发言道:“去年年末,杭州已有刘凤诰打骂军士、协同舞弊之风传,阮元当时若是详加调查,绝不可能说出‘本未得有实据’这般言语。是以臣以为,阮元或有疏于职守之过,当暂停巡抚之职,归京听候发落。只是……阮元或是疏于职守,亦或是有意徇隐包庇,若是他确有包庇之举,则议处之时,应该从重。”庆桂在萧山之事过后,虽不再与阮元处处针对,却也与阮元并无其他交情,是以这时嘉庆问起,便即建议从严查办。
“皇上,臣以为,阮元此事,并非玩忽职守,就是徇隐纵容!”不想托津态度,竟比庆桂还要严苛:“阮元平日在浙江办事,号称从无差错,皇上累次加恩,吏部亦曾议叙,如此想来,阮元绝不可能在这种汹汹众口的大事上,说出‘本未得有实据’这般言语!如果他确实说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故意包庇!所以臣以为,阮元之事,应当严加查办,若是阮元也有受贿之举,则当革除阮元一切官职封敕,将阮元遣戍新疆!至于刘凤诰,他伙同同科进士任泽和,在浙江乡试收受贿赂,为任泽和连号作弊,此国家取士之根本大事,绝不容刘凤诰如此亵渎!是以臣请皇上,处刘凤诰绞监候,以慰天下士子之心!”
“皇上,臣也以为,托侍郎所言有理,阮元在杭州前后两任,从来空好虚词,唯图矫饰,阴结士人之心,实损皇上盛德。是以此番惩处阮元,应当从严查办!”禄康也附和托津道,他与托津一样,平日多听京中官员嫉妒阮元之语,自然也对阮元没有什么好感。二人如此一说,就连最初发言的庆桂,心中都暗称不妥。
“皇上,臣以为,此事阮元确有失当之处,可眼下形势,若是让阮元如此归京受审,则更为不妥。眼下东南沿海,盗匪渐次剿除,唯有蔡牵一帮苟延残喘,据臣所知,蔡牵眼下,补给尽断,弹药耗竭,实已无力再与朝廷相抗,如今大计,当是及时出兵,一举将蔡牵剿灭,永绝后患!而阮元前后巡抚浙江八年,海防之事他最为清楚,若是这时贸然调他归京,臣只怕海战之事,有功亏一篑之危!是以臣斗胆上言,请皇上暂缓惩处阮元之事,待秋后海疆之事有了结果,再行查办不迟!”只有戴衢亨想着阮元对于海防之事至关重要,在托津等人一并要求严办阮元之际,仍在向嘉庆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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