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阮元回到武昌之后三日,朝廷的诏书便即到了湖广总督府内,依嘉庆上谕,阮元正式就任“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广东广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兼理粮饷”之职,成为了新一任两广总督。接下来阮元自当迅速动身南下,在广西巡抚庆保北上途中与他交接湖广总督之任,再南下广州与蒋攸铦交接。
不过这一日,阮元却又一次带着孔璐华来到了东箭亭,最后一次欣赏着湖广总督府内风景,看着小园里柳桂竹桃,花木交相辉映,孔璐华也对阮元笑道:“夫子,不想就这八个月工夫,这武昌节署,已是诗情画意之地了呢。看起来啊,日后要是有人可以常任两湖,那该是多惬意的事啊。好啦,今日你带我过来,不会只是想着让我看你栽的这些花木吧?”
“夫人言语还是这样不留情面啊?”阮元也笑了出来,不过,玩笑之后,阮元却若有所思,沉吟半晌,方对孔璐华道:“夫人说得没错,这一次,我想让咱们家里,找一个人回扬州。”
“夫子,你怎么想到这件事了?”孔璐华不解问道。
“这也是之前看扬州账册之时,我意外发现的事啊。”阮元叹道:“在荆州的时候,家里把账册送了过来,结果我一看,上面居然有两成账目都有问题,今年一年,家里用度,有二百多两都不知去向。已往家里的账,杨叔还在,我就让杨叔替我管着,如今杨叔不在了,二叔和仲嘉虽然在扬州,可二叔的腿疾,我一直对不起他,仲嘉虽然读书不少,却也不是料理家事的人,这三年清查家里账目,我一直不能满意。也罢,若还是在这长江一线做官,家里开支我亲自打理却也无妨,可这一旦去了广州,关山路远,我总不能每年都让仲嘉千里迢迢的给我送账本啊?再说了,就算有什么错漏,这么远的路,想改都改不及。所以如今看来,还真的需要一个得力之人,能够帮我在扬州看着老家,咱们如今家业大了,开支多一些却也无妨,可总不能把账算得不清不楚,竟让家中之人在扬州滥行支取,挥霍家业啊?”
“那……夫子可想好这个人选了?”孔璐华也向阮元问道。
“其实我想着,这个人选,最适合的非蒋二莫属。”只不过,阮元这句话说了出来,却又迟疑了半晌,方对孔璐华道:“蒋二这些年跟着我走南闯北,督抚部院里的事,他从来办得井井有条,养廉公费的开支,也都是他在经手,并无差错。更何况,蒋二从跟我去杭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待下人有自己的一套,平日一边和谁都能做朋友,一边呢,却也精明,这些仆从有心术不正,想着侵贪公费之辈,蒋二往往能预先警示,让他们把邪念断送在萌芽之中,如此一来,家里才能相安无事啊。所以我想着,把扬州交给蒋二,我是放心的。只是……”
“夫子是觉得,莲儿从来侍奉在我左右,若是调了蒋二去扬州,莲儿无论留在广州,还是一同去扬州,都会有些不便吧?”孔璐华见阮元尚在犹豫,也主动向他提醒道。
“夫人所言不错,但这也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件事呢,广州部堂那边,也需要一个人主管账目啊?”阮元也对妻子笑道:“这一年做了总督,方才清楚,总督相比巡抚,最大的区别就是需要频繁出巡,我这在湖广时日不够,还没有出去阅兵呢,就这出巡用度,总也要有个人看管才是啊?”
“嗯……若是这样,那我去问问曲阜那边,看看娘身边有没有可用之人吧。”孔璐华也对阮元点头道:“只不过,夫子说起莲儿,我……我也舍不得莲儿走啊?要不这样吧,莲儿以后的事,还是要她自己来决定吧。若是她愿意留在广州,自然好了,若是她想去扬州……也没关系啦,延锦就要过门了,家里能陪我说话的人,这也不会少了嘛。”
“那就依夫人之意吧。”阮元自也不觉孔璐华之意有何不妥。
次日,阮元和孔璐华便也叫来蒋二和莲儿,向二人说明了蒋二回归扬州之事,孔璐华也主动向莲儿问道:“莲儿,今日之事,我想着,就由你自己作主吧,你若是愿意和蒋二去扬州,我绝不阻拦,只是……你要是想留在我身边,也不错嘛。”
“夫人,莲儿……莲儿愿意和夫人去广州。”莲儿沉思半晌,还是站在了孔璐华一边。
“哈哈,莲儿,你可要想清楚了啊?”孔璐华听闻莲儿愿意与自己南下,虽然为之欣慰,却也不免有些为她担忧,道:“你就不怕蒋二到了扬州,没了你在一旁,他……会再去纳妾呢?”
“我……夫人,我和二哥在一起都十五年了,我……我愿意相信二哥。”莲儿面上虽是晕红,却也对蒋二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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