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别开玩笑了,我这次入京,估计也就能在京中停留一个月,反倒是前后往返,都需要不下两月,夫人这随我前去一趟,不是要受苦吗?再说了,安儿和祜儿婚事都快到了,夫人还是留在广州,先把孩子们的婚礼准备好吧。”阮元并不希望孔璐华主动前去受风餐露宿之苦。
“夫子,安儿和祜儿的婚事,大事夫人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算交给书之姐姐和月庄去办,她们也应付得来的。至于往返京城广州,这个夫人还会害怕呀?”然而孔璐华说到这里,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对阮元的担忧:“夫子,伯中堂的话我也想了几日,其实他说得没有错的。夫子,这一次入京面圣,或许有许多事,还等着夫子去下个决断呢。”
“夫人,这……”其实阮元又怎能不知,这次五大总督齐聚京城,加上绵恺绵忻封王,自然会让许多人心生杂念,或许便会有人想着拥护绵忻,借以在嘉庆之后得掌机要,又或许会有人交结各路督抚,以防万一之事。是以这次北上,表面上是为嘉庆祝寿,实际上却也可能陷入立嗣、朝臣之争的漩涡之中。可如此艰险之事,又怎能让孔璐华一并参与?是以直到这时,阮元也一直心存疑虑,不敢答应妻子。
“夫子,你不就是担心夫人去了,也会有个万一,若是举止不慎,可能未来咱们的路就会平添许多麻烦吗?”不想这时还是孔璐华主动点破了这个话题:“可是夫子也不要忘了,夫子才是站在前面的人,夫人一直在夫子后面,怎么会被外人伤害到啊?我想夫子这次入朝,外人眼光也都是集中在夫子身上,所以无论我去还是不去,都不会有大碍的。夫人陪你走南闯北,这也快二十五年了,你说有什么朝廷里的事,是夫人还看不懂的啊?或许到时候夫人为你提个醒,还能让你办事更方便呢。要不然,若是你在京城中哪个学生旧友求你答允些什么,你一时冲动,就同意了,那以后出了危险,可就来不及了啊?可若是你能听听夫人的话,想想你身边还有个人,那你无论办什么事,也都能更加谨慎才对啊?”
见阮元颜色少霁,似乎已经为己所动,孔璐华也对阮元笑道:“嗯……毕竟是皇上六旬万寿嘛,这一次我想弟弟也会北上的,你说,我这又有好多年没能见到弟弟了,去看看他也合情合理吧?还有常生,你可别忘了,常生和涧芳上次寄来的信上可说了,涧芳这都怀上第三个孩子了,让孩子们多叫我几声祖母,不是也很有趣吗?”
“哈哈,夫人这样说,那也由得夫人。不过……夫人真不怕孙子们叫你几声奶奶,能把夫人叫老了吗?”听着孔璐华之语,阮元也终于释然,或许孔璐华跟自己一同北上,也能让自己更为安稳呢?
“嘻嘻,夫人才不会老呢,倒是夫子要放松一些,你看你这头发,这些日子都出了多少根白头发了?”
北上之事,也就在二人的谈笑中定了下来,七月之末,阮元将督院公务交给康绍镛暂行处理,家中之事则由刘文如、谢雪和阮福一同商议,自己则和孔璐华一道,踏上了北上为嘉庆祝寿的旅途。
当然,就在阮元动身之际,其他几名督抚也相继踏上了北上入京之路。这一日的成都四川总督部堂之内,蒋攸铦同样准备好了行装,正在向下面一名四品官员交待四川事务。四川原有其他藩臬,可这一次蒋攸铦却只召来了这位四品官员,足见他对面前之人的信任。
“云汀,这些积案我尚未处理,由你来办,我也放心,剩下的也不多了。至于钱粮账目,今年是咱们两个一起清点的,四川并无民欠,府库也算充足,你都不用担心。”说到这里,蒋攸铦也不禁向身边这位官员称赞道:“不过云汀啊,我是真没想到啊,你出京做这川东道不过半年,听闻重庆那边,百姓对你都是赞誉有加啊?重庆、夔州的积案,你两个月就能清点完毕,一一裁决,这次统算钱粮,你也做得分毫不差,依我说,只做个道员,对你而言倒是屈才了啊?”
“蒋部堂客气了,陶澍深受皇恩,出京做这川东道,便要勤于吏治,抚境安民,使朝廷钱粮充足,百姓沉冤得诉。非如此,陶澍如何对得起皇上知遇之恩,又如何对得起这半生辛勤所学啊?”原来,蒋攸铦面前这位道员,便是董诰致仕前向嘉庆举荐的陶澍,陶澍原为御史,从来直言敢谏,有关吏治、地方陋规之事,他均能历陈于上,是以嘉庆也清楚他对实务多有留心,这一年年初便改了他做川东道道员,果然不过半年,川东大治。陶澍字云汀,蒋攸铦便以字称之。
“哈哈,不瞒你说,我当年也是御史出身,因我自幼随家父四处做官,多识直省之事,故而那时上言多了些,皇上知我愿意出京做个治世安民的外官,方才授了我道员之职,后来……就一直到了这里。今日见到你这般后辈,倒是想起之前的自己了。也好,你本就治行出众,我这次入朝,定当向皇上表奏你治川勋绩。只是云汀啊,如今四川虽说称不上尽然无弊,却也尚属安稳,无漕运亦无亏空,我想着你来这里做官,也是先要清楚外官治事之要,却不需要长任的。你是……湖南安化人,正好,如今若说天下最难为之处,莫过于江南和山东,若是你日后可以择一地为之,或许,你能做得更好呢。”蒋攸铦见陶澍治绩出众,便也对他继续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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