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臣共有四子,长子常生如今在京,次子前年方才成婚,三子、次女婚事,臣定在明年,幼子尚在年少,他们都未及弱冠,尚不足以入仕,之后臣自当悉心教之,若他们有为官治事之才,臣自当助他们前去应举。”阮元答道,只是说起“次女”,阮元和嘉庆却也知道,对应的“长女”就是阮荃,那时嘉庆也曾为阮元赠药,却不能保住阮荃性命,一时间二人心中也自酸涩,竟至无声。
“好啊,好啊,阮元,朕今日能和你说这些话,却也轻松了不少啊?”沉吟半晌,嘉庆也对阮元再次叮嘱道:“如此,朕也放心了,你就回去吧。这次南归,清查鸦片,严驭洋商,这两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你可……可不要让朕失望了啊?”
“臣……谢过皇上。”阮元听着嘉庆之语,心中却也不禁多了一丝酸涩,当即重新对嘉庆拜倒,一连三叩,以示自己坚诚之心。
眼看此时嘉庆神色,却似比自己初入殿时宽和了不少,想来这一番君臣之对,嘉庆也是颇为满意。阮元便即拜别了嘉庆,出殿而去。
这也是阮元最后一次见到嘉庆。
出殿之后,循着来时道路,阮元便即缓缓而归,向着大宫门方向而行。只是他刚刚转出勤政殿门,便即有一人迎面而来,这人走得近前,阮元也看得清楚,一时不禁大喜,当即对那人问道:“金……金门兄?!”
“你是……伯元?真的是你吗?”那人听着阮元之言,却也转了过来,阮元只见那人面容苍老,须发斑白,一只原有伤痕的眼睛已然黯淡,或许就连另一只眼睛,也已经渐渐模糊不清了。若不是当年因故遣戍齐齐哈尔的刘凤诰,这人还会是谁?
“金门兄,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金门,这……这一晃也都十年过去了,你身体如今还好吗?唉,如今回想,当年我也是一时糊涂,没能寻个更好的法子出来,要不然,以金门兄之才,实在是……实在是不该如此啊?”阮元看到刘凤诰,不觉之间,十年前的旧事也一并涌入心头,只觉自己虽然贬官三年,却不仅官复原级,还进一步做了总督。刘凤诰十年遣戍东北,如今只得身还,所补亦不过七品编修,看他样貌,只怕再过三四年便也只能致仕了,他素知刘凤诰一身才学,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却也不住为之叹息。
只是刘凤诰也自清楚,当年之事,原本就是自己与阮元赌气,进而引发徐步鳌舞弊一案,这才导致二人双双罢官夺职,若是自己当时能够一如既往相待阮元,阮元又何致受自己连累?如今阮元见了自己,非但不加怪罪,反而直言己过,一时心中更是过意不去,只好对阮元道:“伯元,我……十年前都是我的错,伯元本不该被我牵连的,是我耽误了你啊?你现在……现在可还安好?”
“哈哈,金门兄,我这在广州虽说路远了些,却也自在,岭南气候温暖,正是宜居之处呢。金门兄,你如今在翰林可好?翰林的日子我清楚,俸禄微薄,如今物价渐涨,却也不比十年前了,若是你在京城有难为之处,尽管到衍圣公府去找常生,咱们总是朋友一场,无论如何,你日后安养之事我也不能怠慢啊?”阮元也对刘凤诰劝道。
“伯元,这……这就不必了。其实不瞒伯元,我回来之后,曹中堂倒是对我颇为赏识,他也知道我年纪大了,做不得烦难之事,只在翰林院为我寻些力所能及之务,我这眼睛也不行了,曹中堂却从不介意,还出了自己俸禄为我治病。这些日子,我……我也还说得过去的。”刘凤诰也对阮元答道。
只是阮元听着刘凤诰之语,却也有些疑惑,似乎刘凤诰方才所言之内,竟有一个毫不相干之人一般。
“曹……曹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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