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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家中子孙满堂,无论相伴三十年的夫君,还是几十年情深似海的三个姐妹,都能够安然无恙的齐聚一堂,一同为自己的五十岁生日庆祝。孔璐华心中也是欣慰异常,尤其是常年忙于公务的阮元,时隔三年,终于又能为自己过一次生日,孔璐华便也向阮元笑道:“夫子,能等到你为我过一次生日,还真不容易啊,上一次……还是三年前唐荔园那一次呢。”

“哈哈,夫人,如今唐荔园那边,听说春夏之际去游玩的文人墨客,也是越来越多了。或许……他们也很仰慕我与夫人在广州这些事吧?”阮元也向孔璐华笑道。

“哈哈,夫子又在吹牛了。”

“不过,夫人,夫子这些年,还真是做了许多事啊。”刘文如看着一家人虽然有来有往,可平安和乐之状,却还是一如阮家南下杭州之时,心中虽有不舍,却也快慰,便即向阮元与孔璐华笑道:“夫子这些年做的事,我和福儿、祜儿都记得清楚呢。夫子在广州做了九年总督,兼署巡抚六次,九年出广州阅兵十四次,受阅镇道,前后累计有三十九处。夫子兴办学校,修了学海堂和三水行台书院,广州城修葺一新,就连不少州府的监狱和粮仓,夫子都用余钱重新翻修了一遍,还有炮台、桑园围石堤、英清峡纤道、广州贡院……”

“好啦,今日是夫人生日,应该我们为夫人庆贺才是,至于我的事……也确是劳烦你们随时记录啊,要不然还不知以后会忘记多少呢。”阮元听着刘文如历数自己督广之功,想着虽然也有遗憾,可毕竟还是做成了很多事,心中也自满意。

“夫子,我……我也没什么事啊?最近辑录的一些诗作,我想着再刻一卷诗集出来,剩下的,还是多陪陪你们,一起安享天伦之乐,这样最好了。”孔璐华一边沉浸在一家人的安乐之中,一边却也想起了幼子幼女之事,向刘文如问道:“书之姐姐,如今我担心的,还是孔厚和正儿啊?孔厚早就跟苏州彭家订了婚,我和夫子商量着,最好是让他回扬州成亲,正儿呢?不是也同吴中堂家订婚了吗?我看啊,也让正儿一并回扬州,把婚礼在扬州办了,以后吴公子也要入仕了,就让她陪着吴公子吧。”

原来,到了道光六年,阮孔厚和阮正都已经渐渐长大,阮元也已经为二人指定了婚事,与阮孔厚结亲的苏州彭氏,在清中叶同为官僚世家,乾隆朝便有彭启丰位列六部尚书,正是与阮孔厚成婚之彭氏之曾祖父。而阮正则许配于先前协办大学士吴璥之子吴慈,吴慈因家中恩荫之故,很快就可以进入官场为官。

但阮正一旦出嫁,却也意味着阮正将会与阮家众人,尤其是母亲刘文如分别。是以阮元虽然定下了婚事,却一直在犹豫,不知何时让阮正北上为好。刘文如想着自己女儿婚配之事,心中却也落寞,不忍阮正就此与自己相别万里,想到这里,也只得向阮元道:“夫子,我……我没事的,只是……夫子先前也说,如今督粤已近九年,不知有无迁转之事,既然如此,我……我还是想再等一等,或许有更好的办法呢?”

“那样也好,若是入秋之时,广州之事依然如故,那……”阮元沉吟半晌,清楚子女婚事也不能过度拖延,只好向孔璐华和刘文如道:“那不如书之先回一次扬州,把孔厚和正儿都带回去,之后就在扬州准备成亲的事吧。好啦,今日毕竟是璐华生日,大家还是一同品茶、赏花,方是尽兴之道啊。”

“是啊,以后的事,以后再商量嘛……不过话说回来,孔厚也要成亲了,我还挺想见见儿媳妇呢……”

“哈哈,这样说来,最好还是可以回京做官啊,这样夫人刻诗集,也比岭南方便一些了,只是……”阮元看着一旁悠闲饮茶的孔璐华,不禁笑道:“只是夫人这些年作诗,往往记事有余,警练不足,参酌史事或许有用,刻诗嘛……以后要是有人笑话夫人怎么办呢?”

“夫子,今日是夫人的生日,你应该做的是为夫人庆寿,这不是你说的吗?你庆寿之语,就是这样的呀?”孔璐华自然不会在言语之上轻易让步。

“好,我错了还不够吗……”

“这样才对,再说了,我写诗是我的事,刻诗是因为我有余钱去刻,跟外人有何干系?外人瞧不起我?我看他们那个寒酸劲,那才真是可笑呢。”孔璐华倒是想得更为通透。

不过,能在五十大寿之日,和家中诸人一同赏花品茗,安逸地享受西斋之内的鸟语花香,榕树绿荫,孔璐华这一日也是乐在其中。直到黄昏将至,平安快乐的一天,才终于落下帷幕。

“是日门庭寂然,室内怡然,外无酒醴陈送之劳,内无音乐欢呼之客,愿从此安享余年,子孙福寿长昌,事君事亲,皆一体也,复何言哉?”

五十大寿之后,孔璐华也自作此文,借以怀念那一日的安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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