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也不是咱们省遇到灾荒,没有京中准许,能随便放粮吗?”潘恭辰似乎也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方才让你出售一万石米,少说能换回一万多两现银,所以就算我们给他们放赈,这一来一去,咱们还是有盈余的。如今云南开支也尚属平稳,给他们施粥赈济,解百姓倒悬之困,对于我们也没多少损失,何乐而不为呢?你且听我的去办吧,剩下的,我跟皇上言明,也就够了。”阮元对于云南此时的财政状况,却是非常自信。
“谢谢阮大人,谢谢阮大人了!”一众乞丐看着阮元力主施赈,也一同向阮元拜谢道。
“阮大人,请您开恩,请您救救鹤亭曾祖的江家吧!”不想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呼喊,阮元定睛看去时,只见乞丐中竟有一人,身上衣衫尚属整齐,也并非面黄肌瘦之状,循声辨人,当是此人无疑。江春的鹤亭名号,一般只用于文人相交,却绝非与江家毫无瓜葛的百姓所能了解。而此人竟然能说出“鹤亭”与江家,也足见此人并非寻常百姓,或许便是有意前来求见自己的江家子弟。
“你且过来,你方才说什么,你竟是何人?”阮元听着他突然出言,也当即向他答道,一旁两个兵士也走上前来,将那出言之人左右按住,带了上来,以防此人居心叵测,竟向阮元发难。待他走得进前,阮元方看得仔细,此人与江镇鸿江镇鹭兄弟竟是甚为相似。
果然,这人眼看面前确是阮元,也当即向阮元道:“阮大人,晚辈听闻大人与江家,往年亦是姻亲,如今江家因盐务积欠,就……就要被抄家了,阮大人,求您念在昔日情分之上,救救……”这人奔波万里,终于得见阮元,显然是情绪激动,一句话尚未说完,竟已晕了过去。
“不要声张,把他带回我督院,其他放赈之事,一切照常去办。”阮元无奈之下,也只好先将赈济事宜交给伊里布和潘恭辰,自己则带了这江家子弟,回归督院来了。各人在督院安歇半晌,这人方才醒来,阮元这才知道此人叫做江成,是江镇鹭之孙,江成宁定下来之后,也将陶澍追缴盐商积欠,放出抄家之语的事情告诉了阮元。阮元听着江成之言,清楚江家这些年饱受私盐侵扰,确实连年入不敷出,所谓追缴欠款,只会把江家逼上绝路,一时之间,也是愁眉紧锁,并无妥善的应对之法。
“阮大人,家父有一封信,还请阮大人看过。”江成见阮元神色凝重,清楚这个忙他多半会帮,便即取了一封书信,上呈给了阮元。
阮元拆开那封书信之时,却也吃了一惊,原来,江镛这封信竟是用血写成,其中言语不多,可是已经将江家困境尽数写明。而阮元翻到最后一页之时,竟是不禁双手颤抖。
原来,如今的江家总商江镛,便是阮元幼时所识的那个江家“三官人”,他当年年幼轻狂,一度轻蔑阮元焦循,甚至和阮元大打出手,好在当时江昉出手制止,阮元才逃过一劫。而阮元经历江家之事,也决心不再留在江家读书。而这封信中,江镛也再三向阮元恳求,言明自己犯下大错,无可宽恕,是以不惜写下血书,托江成向阮元求救。阮元看着,却也长叹了一声。
“阮大人,家父之言,可有不妥之处?”江成见阮元神色有异,也当即向阮元问道。
“没……没什么,你父亲当年和我有些过节,如此罢了,唉……”阮元看着书信,也只好如此向江成答道。
“阮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若是家父和您以前果然有过争执,得罪了阮大人,小人以后愿意为您当牛做马,给家父赎罪,可是如今江家已在旦夕之间,小人听说家中同族叔母,便是大人原配,大人就算看在这一层情面上,也要帮帮我们啊?”江成看着阮元神色犹豫,只好向阮元跪倒,一连叩头不止,以求为阮元原谅江镛。
“唉,你起来吧,我……这毕竟不光是你父亲,也是整个江家啊?”江家之事,阮元又怎能不知?若是江家之人他只认识江镛,那这个忙自己肯定是不会帮的了。可江家却还有江春当年接济之恩,江彩与自己夫妻之情,尤其是江彩早逝,自己犹觉得对不起她,若是真的眼看江家被陶澍查抄,就此败落,那自己又如何对得起江春扶持,江彩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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