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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学多谢阮相国提携。”张集馨也向阮元回拜道:“只是……后学还是想在翰林里做个词臣,御史道府之事,其实并非后学所愿。”

“总是要出来的嘛?”阮元自也清楚张集馨心意,向他笑道:“你入仕终是不久,或许如今心思,和我登科那两年也差不多。你看我当年入仕,也是在翰詹文馆读书,后来出去做了学政,方知天下生民实情,又回来做了一年侍郎,户部钱谷之事方才初窥门径。再后来外任督抚,整整三十年,也是做了三十年实事啊?翰林知书固为乐事,可书中所学,若是不能得以实用,又谈何治国平天下呢?若是有道府之职出缺,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出去历练一下。”

“那后学就先谢过相国了。”张集馨清楚阮元劝他外任道府,也是为了让他施展才干,便即再次拜谢道。

“我听说,定庵也已经升迁了,可有其事?若是如此,我也要向你道贺啊。”阮元也向龚自珍问道。

“是,学生多谢相国垂问,如今学生已升了……宗人府主事。”龚自珍也向阮元答道,只是听着龚自珍之语,阮元却也清楚,龚自珍显然对于这次升迁并不满意。

“宗人府主事吗……”阮元不觉沉思道。

“芸台相国,定庵兄这所谓升迁,在后学眼里,哪里是升迁啊?这……这和直接告诉定庵兄,他再也不能得历机要,却又有何异呢?”张集馨也向阮元打抱不平道:“相国或许不知,定庵兄当年殿试之时,言及新疆屯田之策,洋洋洒洒数千言,将国朝治疆得失流弊一一言明,还将他所念治疆之法尽数条对无遗。可他换来的是什么?是那曹振镛当年仅仅以为定庵兄楷书不得体,便将他降入三甲,定庵兄原本就是内阁中书,中了进士之后还是内阁中书,一直到去年才补了这个宗人府主事的闲差!现在曹振镛确实是死了,可外人那边,定庵兄自负其才、华而不实、不能认真做官的刻板印象,早就深入人心了。要不然就凭定庵兄十年做内阁中书的履历,如今六部大司主稿,对定庵兄而言,不也是小事一桩吗?”

“既然如此,定庵,如今军机处那边,领班已经不是曹太傅了,不都换成文中堂了嘛?”阮元眼看龚自珍京城浮沉十余年,却始终不能得志,也想着对他施以援手,便即劝龚自珍道:“正好,我和文中堂以前也是旧识,我向他举荐你,说不定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能听进去呢?到时候,我劝他改你去户部或者刑部做主事,总比你如今在宗人府要好些啊?”之前的道光十四年,大学士富俊也以八十六岁高龄病故,谥曰文诚,此后文孚便即补任大学士。

“芸台相国,这件事您不知道吗?”不想这时张集馨却向阮元说道:“文孚文中堂就在前几日,已经上了致仕折子,或许再过两个月,文中堂就不在军机处了啊?”

“是吗……那潘中堂、王中堂那边,我去帮你说说情,或许也能有办法呢?定庵,大家都知道你才学过人,若是真的就这样被耽误了,对于朝廷而言,也确实可惜啊?”阮元又向龚自珍问道,这时因富俊、曹振镛去世,内阁宰相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阮元与文孚接任大学士,两个协办大学士的空缺则被王鼎和穆彰阿补足。一时之间,四名军机大臣竟都有了大学士之职。不过阮元与穆彰阿共事不多,也只得考虑起潘世恩和王鼎二人,想着再有机会,便即向二人举荐龚自珍,总是不能让他湮没官场。

“老师,不必了。”这时却是龚自珍主动开了口,试图劝阻阮元:“老师,学生为官这许多年,有些事,该看清楚的,也早就看清楚了。老师又何必去做这些徒劳无益之事呢?若是外人听了,又要说老师徇私,这不是学生害了老师吗?”

阮元听着龚自珍之言,也是一时沉默,不知如何劝慰他是好。

“定庵,你人品才学如何,我心里有数。我该做什么,我也自有分寸的。”想到这里,阮元也只能如此宽慰于龚自珍了。

此后阮元也将龚自珍之事告诉了潘世恩和王鼎,希望二人能够重新考察龚自珍为官劳绩,择机改任。另外,阮元也特别给奕绘去了信,言及龚自珍为人峭直,宗人府多有达官贵人来往,他在宗人府容易受人欺压,希望奕绘能够劝宗人府其他官员对他宽以待之,至少先让龚自珍做几年太平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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