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书先生论学,言唯宗朱子,只有以朱子为正学,方可昌明圣道,朱子大全,每读一句,必反复玩味,待其贯通,方能去读下一句,如此方可为勤……”
“稼书,是陆陇其吗……”阮元听着会馆中讲学之音,不觉喃喃念道,所谓稼书便是指康熙朝理学名儒陆陇其,其人学行颇为后世所重。只是进入乾嘉时代,汉学崛起,以陆陇其为代表的理学渐渐失势,是以阮元等人虽多有讲论学问之事,却很少提及清初理学诸儒。这次偶然听到会馆内讲学,竟言及陆陇其治学之道,一时间各人却都有些陌生。
“老师,如今果真是道光十六年吗?”彭蕴章听着院内讲论理学之言,想着阮元便是汉学泰斗,不由得存了轻蔑之心,笑道:“学生听闻,乾隆之时汉学兴盛,便已盖过了理学,若是三十年前讲论程朱,都是要被人嘲笑不通实学的啊?没想到如今已是道光十六年,还有人在讲这些……倒也难怪,湖湘会馆,都是湖南人嘛,所见所学,还停留在一百年前,也不稀奇了。”
“湖湘会馆?”阮元听着彭蕴章之言,方才发现,这里会馆之处道路自己原本熟悉,竟是到了湖湘会馆之前,既然是湖湘会馆,那会馆之中,多半是有自己相熟的胡左曾三人了。
不过听着彭蕴章口出不逊之言,阮元却也不满,当即向他斥道:“咏莪,不得对讲学之人无礼!他所讲陆稼书先生,无论学行,俱是我等典范,稼书先生不光治学有成,为官历任各府县,亦是多有作为。你怎能因为门户之见,便即对你等前辈口出狂妄之言呢?”咏莪便是彭蕴章的字。
不想阮元话音方落,便即听得会馆之内脚步匆匆,似是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很快,几名书生打扮之人便即出现在了阮元等人面前,向阮元等人作揖拜道:“后学见过阮中堂,见过三位大人。”
“是……当日的曾伯涵?”阮元这时方才看得清楚,面前从会馆中走出之人共有四人,其中为首一个,便是之前自己在湖湘会馆遇到的曾子城。很快,四人也相继向阮元等人通报过了姓名,阮元方才知晓,其他三人分别唤作倭仁、何桂珍、吴廷栋,其中倭仁是河南八旗出身,已经考中进士,吴廷栋以举人身份补官,何桂珍仍是应试举人。那会馆中讲学之人名为唐鉴,是入京述职的山西按察使,因原籍湖南,这次特别来到湖湘会馆与众人讲论清初理学宿儒典故。
“阮中堂辛苦了,后学等人方才在会馆中听唐先生讲论国初稼书先生之事,却忽然听到了中堂的声音,学生便即带了他们几个,一同出来拜过中堂。中堂若是不介意,能否移驾敝馆?大家也都知道中堂和唐先生一样,都是国朝治学最深之人,若是能得中堂赐教一二,后学们自是感激不尽。”曾子城率先向阮元问道。
“多谢你等好意,我不过偶尔路过此处,就不叨扰你们了。”阮元自也谦辞道,不过说起学问之事,阮元却忽然想起,这一年的进士登科榜之中,赫然便有胡林翼之名,但湖湘会馆中所见之人,曾子城、左宗棠、何桂珍俱是应试举人,却无一名列其中,多半是各人都落榜了。想到这里,便也向曾子城问道:“伯涵,今年会试……”
“这……中堂,实在是惭愧,后学仍是才疏学浅,这一科会试又……又没能考中。”曾子城也向阮元陪笑道,各人自也能看得出,他两次会试不中,面上虽是挂着几分笑意,却更多充斥着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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